这才想起,是前几天进京述职的台湾知府黄立本,只见他免冠连连叩头,说道:“臣并非冒昧请赏,福建藩库今年没有拨台湾一石粮,这是有案可——”
“世上就你聪明!”雍正一口截断了他的话,“海禁已经封了,你竟敢私自用大陆药材与红毛国海上贸易,换了钱又从漳州粮市购粮运往台湾!若论治理,台湾尚属安静,所以朕不罪你,但你此举,实为欺朕不知情,标榜伪孝沽名钓誉,似这样心肠事主,有一日首级难保,累及你的老母亦未可知!”
“是是是!”
“下去!好好想想朕的话!”雍正声色俱厉地喝道。见他要走,却又叫住了,口气已经变缓:“重农重商也是君子小人分野,回去一定好生劝农垦荒。念你尚属清廉,且台湾岁入确有加增,闽省巡抚请给你加二级,这一条仍算数。你是处朕亦不掩你功,你不是处朕自也要痛加申饬——去吧!”
张廷玉见是空儿,忙将河南三台司的奏章和节略捧上,说道:“臣为等田文镜的折子耽延了几日,请圣上御览。再请旨,晁氏案前曾有旨,着胡期恒升调四川巡抚,车铭调湖广布政使,要不要吏部下票拟?”雍正却不理会张廷玉的话,倒换着细看奏章,口中随便问道:
“图里琛,你今年三十岁了吧?”
“回万岁,奴才犬马齿三十二岁了。”
“有正室夫人么?”
“原是有的,去年热病死了。”
“嗯。”雍正放下奏章,看了看方苞,说道:“朕要做主赐你一桩婚姻。这事萦在朕心里好久了,看来就是你还配得。朕请方先生看了你们八字,都是极相合的,想问你可情愿?”图里琛忙双膝跪下,叩头道:“君父有所赐,臣岂敢辞?但亡人撤瑟尚未经年,旧人尸骨未寒骤迎新人,于心难忍——但不知圣上赐婚是哪家女子?”“朕取的就是你这片心。”雍正笑道:“你答应得快了,朕许就不赐你了呢!听说去年朕选秀女那件事了么?朕原答应为她择婿的,但寻一个年貌相当的懂文墨的武将谈何容易!想来想去竟就是你吧!此女有识知礼,相貌也很看得过,就是出身略寒微些,朕已传旨宗人府,认为朕的义女,排为六格格——怎么样,不委屈你吧?”
张廷玉这才想起,这是为去年选秀女抗旨谏诤的福阿广择婿,当时随口一句话,雍正竟如此认真,不禁笑道:“皇上不说,臣已经忘了这档子事,当时没有记档,又是细事,圣上如此谨念,实在令人感佩。福阿广氏既已进位格格,图里琛以臣尚主,就是额驸,理应晋一等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