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就是大年初一,一夜飞雪,早起时已经是厚厚一层,年前下了好几场大雪,一层覆盖一层。
去给老安人拜年请安的路上,林氏叮嘱了一路,神色前所未有的忧虑,她说,“别的倒好说,一件件事,处理了就算了,我就怕老安人受不了这个刺激,再又……”考虑到今年应该说吉祥话,只得打住。
沈清兰心里也作此想,却只得安慰,“老安人一生见的事多了,应该不会这么脆弱。”但想到昨天老安人离席时的沧桑和悲怆,心里阵阵惧怕。
两人到时,除了沈清梦,大房已经到齐,一个个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的坐在大厅,好在,老安人也在。
沈清兰打量老安人,一夜不见,老安人头发已经尽白,在灯光下格外刺眼,额间皱纹又加深许多,眼窝深陷,目光浑浊,顿现垂垂老态。
人已到齐,谁也没有多余的话敢说,却是颇有默契的无需谁开口,就齐刷刷的起身,排得整整齐齐的向老安人磕头拜年。
头磕得响,却沉闷紧张,无喜庆之象。
老安人看着跪倒在面前的子子孙孙,不知是欣慰,还是悲倦,轻轻的叹口气,“都起来吧。”
旁边,陈妈妈端过一只盛满荷包的银盘,老安人点点头,一个个唤名字,将迟了一夜的压岁红包分赏下去。
沈清兰还是没有把手套和抹额拿出来,她想了又想,觉得老安人此刻没有心情在意她的礼物,送出去还收不到让老安人欢喜的效果,不如等中午。
新年第一顿早膳,是必定要全家一起吃的,陈妈妈到门口和一个候已多时的厨娘说了句什么,没多久,就能开席了。
沈清兰特意看了眼邓氏,她一直低着头,除了磕头和接红包时说了话,其余一个字都没有,十二分低调的躲在沈之铭身后,连陈妈妈吩咐早膳时,也只见她动了动眉毛,看来,昨天晚上并不是所有人都只顾着沈清梦的闹腾,还有人记得那罐子五福临门羹,把她持家操办的权力立即终止了。
和昨晚的家宴比起来,早膳几乎清淡得不像是春节,尤其沈清兰还注意到,头顶那些乱七八糟的灯笼都不见了。
老安人心情不好,胃口欠佳,只略吃了几口就放了筷子,晚辈们也就都跟着放了。
“行了,都回去吧,厨房里准备颇丰,这几天就都在这吃吧,也别折腾他们分到个院子了。”老安人声音有些嘶哑,但语气仍然平静,略顿一顿,看向沈清兰,似乎想说什么,又摇摇头,转向林氏,“老二媳妇,你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