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府,江陵县,沙市镇。
天色渐渐的明亮了起来,但是从铅灰色的云层当中,飞飞扬扬卷落的雪花,还没有半点停歇的意思,一夜的大雪之后,整个沙市镇仿佛都披上了一层银色的外衣。沙市埠头上却没有雪花积下,倒是被衣着单薄,脚踏草鞋,扛着大包的苦力们踩得如泥塘一般。
黄世杰穿着暖和的裘皮冬衣,戴着翻毛皮的暖帽,在十几个穿着厚厚的棉衣的“英字营”练勇的簇拥下,打着把伞站在码头的一角,望着一条缓缓靠近的官船。
很快,他的目光透过飞舞的雪花,看清了官船上一面飞扬的“曾”字认旗。
“是涤丈!”黄世杰吐了口气,回头对同样穿上了暖和的裘皮冬衣,戴了一顶毛皮风貌的张定湘说:“安楚,让不相干的人都避一避,叫弟兄们都精神一点。”
“喳!”
张定湘答应了一声,就张开喉咙对身后的英字营练勇吼了一声:“曾大人到了,都他娘的给老子精神一点,再把不相干的人都驱开一些。”
随着英字营练勇们中气十足的喝骂声和噼里啪啦的皮鞭抽打的声音,原本忙碌的码头很快被清空,很快又有一队约五十人的“山”字营练勇跟着一个四品文官进了码头,练勇们四下警戒,那文官则站在了黄世杰身边,正是王揆一。
当官船靠岸后,棉袍外套着孝衣的曾国藩就从船舱内钻了出来,身边跟着他的兄弟,同样一副孝子模样的曾国荃。
看见码头上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曾国藩就不由得面色一紧。
“是英字营和山字营。”
曾国荃上前一步,低声道:“沙市镇除了英字营的一千五百人还有我的一千五百人和王璞山的五百山字营人马。”
“哦,”曾国藩轻轻点头,“山字营左季高也来了?”
“来了!”曾国荃说,“昨日就入荆州城了,那个王博文就是跟着他一起来的。”
“好!”曾国藩挤出一丝笑容,“那咱们就上岸吧!”
“涤丈,江夏、汉阳、汉口都已经沦陷了!”
在一辆宽大的足能坐进去三个人的马车上,王揆一将刚刚收到的三镇沦陷的消息告知了曾国藩,他顿了顿后,又道:“常正夫献了江夏城!”
“常正夫竟然”曾国藩怔了一下,随后神色一黯,又低声嘟哝了一句:“他也是我们湖南的,他的次子还是我的幕僚呢!”
常大淳是湖南衡州府衡阳县人,他老家早就被太平军攻破,他次子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