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河清海晏,国泰民安。
皇帝多年来积劳成疾,突然发病,吐血不止,陷入昏迷。这一病来势汹汹,朝堂宫中皆人心惶惶,彷佛每个人心上压了一块重砖。宫里甚至连寿材都备下了,用来冲喜。
邵安如往常般,代为主持政务。然而他的心头,却没有表现出的那么平静。他时常盯着养心殿檐牙上反射出的金光闪闪的亮点,生怕皇帝也就此离他而去。
他对皇帝已经说不出是爱是恨了。李洪义去世后的很长时间,他是不想再看见皇帝的。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怨恨皇帝,害得他没和哥哥见上最后一面。可是事后想想,当时他要是坚持相认,皇帝也不可能太过阻拦。怪只怪自己没有勇气坦然面对,阴差阳错,造成如此后果。
如今,哥哥已去,隐卫旧人已走。偌大的京城,只剩下他们君臣二人了。一切爱恨,皆已烟消云散。邵安真心的祈祷上苍,不要这么快将这最后一人也带走。
或许祈祷真的有用,皇帝昏迷多日,终于清醒过来了。醒来后却单独召见邵安,第一句话就是要追封苏晟晖为恭孝太子,移入皇陵。
邵安细细端详眼前之人,皇帝明显的衰老了,双目无神,鬓角又添了几缕白发。此次皇帝吐血昏迷,虽无性命之忧,到底还是摧毁了他的精神,身体大不如前了,也没有了壮年时的固执和爱面子。
此时的皇帝,更像是一位寻常百姓家的老人,带着遗憾和悔恨的口吻,对邵安说:“晟晖是一个聪明的好孩子,要是朕当年对他多点耐心,多抽时间教导,他也不会和朕离心。他要是还活着,或许会成为一代明君。”
“圣上节哀,请务必保重龙体。”邵安真诚的说道。
“是朕太绝情了,将他流放黔州多年,不理不睬,不管不问。朕现在,只盼望着能看到祚儿长大成人,继承大业。”
或许他当年给自己儿子一点点温暖,哪怕是一句问候,他的儿子也不会在黔州绝望到自尽。现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皇帝心头的悔痛,只能向邵安诉说。
皇太孙忧心忡忡的等在殿门外,见邵安出来了,忙上前询问:“老师,皇爷爷如何了?”
“目前已然清醒过来,暂无危险。只是太医说,圣上以后要注重保养,切勿操劳了。”
“圣人提倡垂拱而治,皇爷爷他太辛苦了。”皇太孙道,“我多想快点长大,替爷爷分担一二。”
“臣也会多劝皇上保重龙体的。”邵安说道,“听闻圣上发病时,殿下正好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