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他想起节南适才提到的事来,忙问属下,“南集勾栏组了队要去府城参演年会,你二人可曾听闻此事?”
凤来县不像大城名府,好玩的地方就那么一处,两人均是南集勾栏院的常客,皆点头道正是。
“他们倒不怕山贼劫财。”商师爷又开始捻须。
一个较为嘴活的衙差道,“他们一穷二白的,行李箱里尽是些破铜烂铁,杂耍唱戏的玩意儿,能值几个钱?且又有五六十号人,不乏会些拳脚的壮汉,自是不怕。要我说,真藏了值钱东西也没人瞧得出来。”
商师爷捻着捻着,倏地眼睛一亮,让两人快去把勾栏舍头和镖局的人找来。
俩衙差急忙走出衙门,往南集的方向去了。只是谁也没留意,不远的拐角下立着一袭艳红色,在瞧清他们的去处之后,这人才慢悠悠转了身。
这人不是桑家六娘,又是谁?
她专挑僻静小巷,鲜红身影渐渐于洁雪白墙虚渺,又渐渐于杂瓦茅墙显形,就在县衙不远处的街后,拖着仿佛虚浮的脚步,跨入一道高墙铜门。
那道铜门,不可思议得,仍保留着慑力。上方两座铜狮,铜眼铜齿铜爪已被人挖去,只剩残缺不全的狮面,但显得更可怖,怒视着每一个进出的人。门上本有“桑府”的泉木匾,据说让人踩碎了,扔火里烧了。
待等进了大门,也全不是节南童年的印象。她爹请了江南园林师特地打造的花园,此时分隔成一座座小院子,就着廊道,或就着厅堂,用砖或木加盖成了大小不等的屋子,把花砖都掀了,在院里开起菜田,而晒竿林立,鸡鸭鹅遍地走,锅瓦瓢盆到处摊,从高高的门庭看下,真是让人眼花缭乱,一派寻常百姓家,再难瞧出半点昔日气派。
而节南一出现,那些一边晒太阳做针线,一边争家里长短的妇人们立刻同心协力,脑袋凑得亲近,低低论起她来。那安姑,俨然是个领头,叽呱叽呱,满面欢喜,还掏出那只钱袋炫给妇人们看。
不是说她,才有鬼!
节南目不斜视,从狭窄的走道里慢然踱过,忽略一路相似的杂院,最后来到一座黑铁拱门前,推门而入。
不像路经的院子那么挤窄,这里面很宽敞,宽敞到寒风呼啸芳草瑟瑟的地步。除了远在北墙边上的半排厢屋尚且完整,到处都是焦木断垣。即使经年累月,园子荒芜作废已久,也不难想象五年前那场大火熊熊。
这里的一切,太渴望控诉那样可怕的灾劫,风雨皆不能消除的烟味,钻地三尺,无孔不入,誓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