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南微微睁圆眼,就在不久前,自己很想拂翻了她,难道差点造成一尸两命?
梅清的反应却截然不同。
她往丈夫去的方向防贼般瞄两眼,手指竖唇上,嘻嘻笑着,对老大夫双手呈拜,“老人家千万别说与我相公听,他若知晓,就再不肯带我出门。”
怀了身孕还乱蹦乱跳,死人血光统统不避讳,而瞒着她丈夫的理由竟是为了出门?哪有这么随便对待怀孕的女子?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节南即便没经历过,却瞧见过那是女子身上多重多沉的担子,出嫁的师姐妹失宠得宠皆在此。
想不到原来也可以不那么沉的——
只要嫁一个宋子安那样的夫君?
老大夫大不赞同,“少夫人即将成为娘亲,怎可像未出阁的姑娘家那般率性?少夫人觉着初胎得来毫不费工夫是吧?我瞧你应有三个月的身孕,行动确实胜过一般女子姣健,不过百无禁忌也是万万不可的。”突然指指节南,“少夫人看这姑娘病入膏肓相,定然觉得自己身体比她强,是么?”
节南要笑不笑,嘴就活了起来,“大夫您自管说教那大了肚子的,好端端,怎地扯到我身上?”
老大夫横节南一眼,哼了哼,对眨巴着眼,一脸糊涂的梅清说道,“老夫的意思,就是说看着病入膏肓,未必身体底子差,而看着活泼好动,未必就底子好。少夫人其实体质纤弱,骨盆又长得不好,若不小心养胎,恐会难”
“不能说。”
“乌鸦嘴。”
梅清和节南齐齐出声。
老大夫摇着头,背手走到角落的梅树下,赏梅,也是离“难养”的女子远一点。
梅清冲节南感激笑了笑,竟还聊起来,“我娘就是难产,生我时好不容易救回来,但生我弟弟时就没撑过去,所以我爹我弟和我夫君都紧张得很。他们偷偷商量好,等我一有身孕,就禁我的足,别说不能出门,还要躺着静养。十个月啊,痤疮都躺得出来了吧?”
节南不知该如何回应,但看梅清等她开口的热切眼神,只好敷衍一下,“老是躺着也不好。”
“我也这么说了,但他们不听。其实,最害怕生孩子的人是我,从小盼着嫁他,总不能成亲一年多就死了。只要想到自己花了这么多心血教出来的温柔夫君,会便宜别的女人去,我就恨不得化成厉鬼——”
节南对着恶狠狠,活力十足的那对厉眼珠子,不自觉咽一口,再道,“你绝不是短命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