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南心潮起伏。
王希孟啊王希孟,他的未婚妻喜欢别人,他的画泄露军机。她离开南颂北都的那三年,少年长成青年的那三年,却是一条看得到头的死路么?
比起节南的震惊,王泮林的神情却漠然到极点,“那么,马待诏可知乌明在王希孟的画上添笔女伎衣衫之事?”
节南立刻转看王泮林,右拳颤得厉害。
马成均则怒望乌明,“怎会是你?!”
乌明心虚嘴犟,“要不是王希孟过于狂妄,后面闹出的事一件大过一件,这点小事算什么,顶多一句‘人不风流枉少年’。”
王泮林再问,“马待诏也以为,王希孟的《万鹤祈天图》是讽刺晖帝昏君?”
马成均沉默半晌,“我无法断言,只是王希孟那时贸然向晖帝进言变革,言辞咄咄逼人,三阁六部皆被他鄙夷讽刺,实在无状。那之后,他作画呈献,难免有心宣泄不满。”
节南长长吐了一口气,连听王希孟三件事,心沉无底。
原来如此!
原来是如此,《千里江山》成为王希孟唯一的画!
不是王希孟江郎才尽,不是王希孟怠于盛名,而是他之后所作的画都被恶意攻击,再不见天日了!
“马待诏……”王泮林垂眼,嘴角弯起,似又要说什么惊天动地的往事——
乌明陡然凸起眼珠子大叫,“闭嘴!姓王的,你给我闭嘴!你对这三件事追问不休,可知你的好七哥根本不是因为这些破事死的。都以为王希孟君子谦和,光明磊落,晖帝才一回回原谅他犯错,却其实王希孟爬上龙——”
“够了!”节南厉声,一点足,人出剑出,蜻螭发出一道刺耳尖音,杀气腾腾。
够了!够了!就让王希孟这个名字,随《千里江山》一起传世下去吧!被当作天才早夭也好,被当作江郎才尽也好,或遗憾或神秘,至少是干净的!
乌明没来得及说出最后一个字,就死了。
那时,蜻螭离乌明的脖子还差三尺,但乌明的胸口多出三寸刀尖。
马成均的刀!
节南手腕一转,蜻螭对准马成均的脑袋,双眼迸火,呼吸悄促,明显怒他多事。
王泮林呵呵直笑。
节南没好气回瞪,“你还笑得出来?”
王泮林走下船头,双目光芒耀闪,大袖流风,大步流星,“为何笑不出来?乌明畏罪脱逃,如今自寻死路,你我滴血不沾,当真痛快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