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之曾任礼部尚书,不会不明白这一点。
可见蒲择之这提议,并非是为了自己,更多的还是为了李瑕,给予他在官职之外的权力。
蒲择之忠诚坦荡,不怕朝野非议;李瑕不同,不愿太早引起朝廷察觉到他的野心。
且在李瑕看来,世上没有白占有的好处,平白受人馈赠,必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他没怎么犹豫,直截了当开口道:“谢蒲帅厚爱,但小子担不起,毕竟是家中独子。”
他素来是这样的性格,想要的从不推却,不想要的便直言相拒,哪怕蒲择之刚死了儿子。
“为何?”蒲择之愣了愣,有些失落,问道:“你不愿?”
“我敬重蒲帅,但并未想过认蒲帅为义父。”
蒲择之抬眼看了看李瑕,目光落在那笔直的背脊上,感慨道:“你啊,站得直,性情也直。”
李瑕并未松开扶着蒲择之的手,道:“我性格有些缺陷,尤其在接人待物之事方面,还请蒲帅见谅。”
蒲择之道:“我又不是远之则怨的小人,岂会怪罪你。若因这点小事就感到被拂逆而不悦,我便担不起你的冒死相救了。”
李瑕道:“蒲帅担子太重了。”
蒲择之勉强笑了笑,心想李瑕虽未答应当义子,这份关切却比一个义子的名义更由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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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
“可惜非瑜年轻官小,否则我卸任之时能举代他主政四川,可安心去职。”蒲择之喃喃了一句。
“蒲帅说什么?”
蒲择之毫不避讳,环顾座下心腹将领,道:“尔等记住,李瑕可为大宋栋梁。”
这是颇为正式的一句评语,诸将皆心中一凛。
“继续议事吧。”蒲择之道:“方才说到哪了?”
“是。投降蒙古的叛将罗显在如今正驻守剑门关,末将与他是同乡……蒲帅若想重夺剑门关,末将愿去信一封招降他。”
蒲择之沉吟半晌,道:“剑门关事重,我亲自写封秘信,你想办法递过去。”
“是……”
军议之后,蒲择之身后一名幕僚上前,低声道:“大帅今夜行事只怕不妥。当众表态想要举代蜀帅人选,万一落入朝臣耳中,恐误会大帅有视川蜀为私土之意。私自与叛将联络,更容易落人话柄,不可不慎。”
蒲择之没有回答,只是轻叹了一声。
这些事,他又何尝不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