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六日,凤翔府。
耶律有尚仔仔细细把与李瑕见面的经过说了。
廉希宪双手垂在膝上,从头到尾没有多余的小动作,末了,问道:“你说‘取汉中’,李瑕毫无波澜?”
“是,他似乎胸有成竹,笃定我们攻不下汉中。”
廉希宪道:“伯强此番辛苦,李瑕未加害你,我宽心了。”
“多谢廉公挂怀……”
刘黑马坐在那看着耶律有尚退下走远,开口问道:“派使节去见李瑕,还有何益?”
他其实是有些担心的,担心再像贾厚去见过李瑕之后被迷惑了。
廉希宪明白刘黑马的担忧,起身,亲自给刘黑马倒了杯水。
“刘公勿虑,遣使是应当的。陛下征战四方,开战之前也会遣使告知,给对方一个归附的机会。”
“但李瑕显然不愿归附蒙古。”刘黑马道:“他有自立之心。”
“他不愿是一回事,我表明态度,则是我该做的。”廉希宪道:“这是大义的名份,让世人明白,朝廷曾试图安抚,不愿让战火波及到民间。”
刘黑马道:“这便是廉公与李瑕的不同之处,廉公用兵,雷厉风行,也堂堂正正。”
廉希宪讨伐浑都海时便是如此,先抢占先机、占据地势,再遣使招降,料敌于先,以充足准备正面迎击仓促之敌。
刘黑马认为用兵当如廉希宪之‘正’,如此才占据大义与名份,并向世人展现实力。
“李瑕……奇谋过多,太取巧了。”
“那是他在积蓄实力。”廉希宪沉吟道:“李瑕起势太快,所缺,唯积淀而已。而我等与浑都海决战是他唯一机会,他务必把握,遂只好以奇谋取胜,可称无奈之举。奇谋有奇谋的好,但总有坏处,难让人心服口服。”
刘黑马苦笑,觉得廉希宪说到根上了。
“李瑕便像……像一个小摊贩,每日挣那么一个铜板,小心翼翼攒着。”
“故而我们总以为他是取巧,轻视于他,每每败于他。
“他攒够了铜板,趁着这次一场豪赌,赌成了腰缠万贯?”
“不错,有了本钱,才有资格堂堂正正,昔日穷困小贩也要换身衣裳,改做大买卖。你看,李瑕已开始要名义了,表明其野心,这次是以势压我了啊。”
廉希宪话到这里,道:“只须再让他经营陇西一年两载,即可有一支骑兵,到时长驱关中,正面决战,关中、陇西皆有居高临下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