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
文及翁终于将一封新的国书摆在了中都海牙面前。
“上使请过目。”
中都海牙澹澹瞥了一眼,只见这次宋廷的国书果然恭敬了许多,边上“侄宋皇帝禥”的几个字也显得没有原来那么端庄秀丽。
“啐。”
但他还是毫不客气地一口唾沫吐出,甚至连后面的内容也懒得细看。
因为再恭敬,这还是国书,而不是奉表。
“上使这是?”文及翁惊愕道:“这这这……既已改了国书,为何还是这般失……这般……”
“这般失礼是吧?在你们眼里,我不就是毫无礼数的胡虏吗?”中都海牙道,“你们向金国奉表称臣,却对大元交聘国书,以敌国之礼对待,是认为我大元不如女真人吗?”
文及翁没想到交聘国书这种大事,还能遇到对方出尔反尔的情形,一时茫然无措。
如果之前中都海牙就说要大宋奉表称臣,必定会有更多人提出不妥。
但都已经来回计较反复商议到了这一步,贾似道归乡,官家自称侄儿,朝堂上下已颜面无光,该受的不该受的折辱都已受尽了……
却还要再把“侄宋皇帝禥”改为“臣赵禥”才能订立和约。
文及翁一时没有想过强硬些、不答应会如何,脑子不时就浮起“臣赵禥”三个字,就这样茫然而立了好一会……
他本以为元廷使节的要求会在朝堂上引起轩然大波。
但至少在选德殿君臣对奏时一切都还很平静。
许多臣子都沉默着,也许之前便想过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唯有赵禥不认为这是什么大事。
他本在后宫饮酒作乐,被匆匆请到前殿来,还以为出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没想到就只是这样。
“只要改改国书就行了是吧?那就改。”
“官家,此事只怕没这么简单。”
“不简单?”赵禥愕然。
“如果拒绝了元廷的要求,担心的是李逆之势难以遏制。而且,也担心元廷会不会发兵来攻。”
赵禥道:“对啊,那就答应吧?”
“只怕……朝臣们会反对。”
赵祺也不知是反问还是疑问,道:“那你说说该怎么办?”
殿上对奏的诸臣答不出来,遂感觉这位官家今日终于清醒了,还懂得用反问来威慑臣子。
赵禥见到他们不答,不由着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