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玉兔高起。
有考生在考场里仍旧点灯做题,也有考生卷了御寒的东西蜷身睡了,还有考生既睡不安稳又做不好题。
同样的夜晚,汴京城中千家万户都入寂静中,又有数不清的人抱着形色各异的心思,在寂静的夜里思量着诸般事。
江慧嘉不是一个怕安静的人,相反,前世的经历还使她挺能享受孤独。
上回宋熠去乡试,也曾在考场中过夜,那时她也不曾如此刻般担忧。
毕竟这回宋熠伤病初愈,病根未去,就算是带了药在身边,诸般准备都尽量周全,号房里头的条件也总归艰苦。
熄灯入睡前白果还来问她:“娘子,今夜让奴婢值夜可好?”
江慧嘉拒绝了,她可不习惯自己在床上睡觉,下头还守着个人。
挥手叫白果下去,无视了知娴女官的欲言又止,江慧嘉只身躺在床上,却迟迟不能真正入眠。
烦躁地煎熬到半夜,好不容易才迷迷糊糊睡去。
贡院,一排排号房中的最后一盏灯烛也终于熄灭了,没有考生再继续挑灯夜战。
但考场四周仍旧遍布着巡考的差役与禁军,路上也隔一段距离就点着一盏号灯,考官们则去了一部分去贡院后方休息,又留下少数仍在继续监视考场。
“梆——!梆!梆!梆!”
四更了!
考场里头,号灯凄冷。
打更的差役敲着梆子,一边拖长了腔调喊道:“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嘞——!”
他的声音凄幽幽的,拖着娴熟的调子,说着每到夜间,打更人都会说的话。
长调子回荡在号舍密布如同鸟笼的考场中,一转一折,还带了回音。
“梆——!梆!梆!梆!”
打更人又敲了一回梆子,并用唱词一般的腔调喊道:“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嘞……”
一些初次参加会试的人,便是睡着了这时都又被惊醒了。
会试场上说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又是个什么意思?还嫌气氛不够紧张,不够吓人吗?
宋熠同样是被惊醒的一个,这凄冷诡怪的气氛,便是他都不由得被吓了一跳。
随即想起离开宝庆府前,老师萧谨提到会试,说起过的一些经验。
“会试场上,死上三五个人也是等闲,身子不好的,又如何能熬得过这接连三场,九天七夜?因此考场上常有不成文的果报之说。夜间更夫打更,便要大喊有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