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张满是沟壑纵横的老脸,皱纹深的能让这个时代最着名的阿婆李渊都叹为观止,眉毛、长须都打理的清清爽爽但也都花白,发髻上只有简单的一根玉制的发簪,一袭布袍并无奢华之处。
不是第一次相见了,但却是第一次私下的正式相见,这幅老态龙钟的模样给了李善很强的记忆点……或许是因为老了却不肯在晚辈面前露出些老态,裴世矩偶尔抬起头时的那双眸子里闪烁着让人难以解读,但也让人不敢轻视的幽光。
其实在知道穿越到这个时代之后,李善最想见的人不是李世民、房玄龄、李靖这些普遍意义上的名人,而是一些带着传奇色彩的人物。
比如现在已经知道完全是空穴来风的红拂女,比如古代唯一以军礼下葬的平阳公主,比如房玄龄那位据说最会吃醋的范阳卢氏女,其中也有裴世矩。
裴世矩的传奇不仅仅来自于邪王,也不仅仅来自于语裂突厥,制《西域图记》,更是来自他一次又一次的转变。
李善开口的第一句话让裴世矩也很意外,他如此说:“裴公少即聪慧,文章华美,谋略过人,先后为高平王、文帝所重。”
高平王就是秦王妃舅舅高士廉的祖父高岳,文帝自然指的是隋文帝杨坚。
裴世矩白眉微颤,“如何能与足下相较?”
“入隋之后,裴公之功绩无需多言,北至突厥,西至西域,南至岭南,均闻裴公之名。”李善用温和的口吻叙述,“功勋累累,位列七贵,不仅是世之名臣,更是能臣。”
这次裴世矩没有应声,只听着李善继续说:“后炀帝下江都,裴公随驾从幸……”
说到这,李善顿了顿,叹道:“炀帝不可谓无才,不可谓无能,但开运河不惜民力,伐高丽师出无功,下江都不守其位,更近谗喜佞,如何能不葬送大好河山?”
“那时候天下已然大乱,民变处处,炀帝骄奢淫逸,但也是因身边多有佞臣,裴公当时在做甚呢?”
裴世矩缓缓抬头,眯着眼打量着对面侃侃而谈的青年,“足下是责老夫亦为佞臣。”
“不错。”李善毫不客气的点头,“以裴公的眼光,当知前隋因何而亡,却无一语劝戒,只逢迎取悦,难道不是佞臣吗?”
“正所谓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故殿下建天策府后,先用杜如晦,后用凌公,均兼有才能刚烈之人。”李善并不觉得裴世矩会忽略凌敬,径直道:“直到武德六年从山东归来,晚辈亦不敢贸然投入秦王麾下,先遣凌公入天策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