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拖拽着的板车缓缓向东,缓缓接近了延喜门,李善的头更低了,扶在车上的双手都在不自觉的颤抖。
但来不及想更多,耳边传来了低低的声音,“走。”
李善闭住了呼吸,扶着车一直往前,眼角余光瞥了见守御延喜门的禁军都躲得远远的,只两三个士卒举着火把,但头都扭到了一边。
世事奇妙至此,裴世矩费了多少力气,花了多少心思,埋下多少伏子,才成功的将李善诱入彀中。
但李善那些提前花费的心思、埋下的伏子同样没有被浪费,不仅让他成功的躲开了致命一刀,而且还让他找到了一条虽然坎坷,虽然风险极大,但实则安全的出宫路径,这可能是所有人都无法想到的。
关键是两个人,尔朱焕的冒险让李善离开了太极宫,而后一个是范丰,李善安置在长安已经长达数年的棋子。
除了延喜门,李善的脚步轻快了不少,抬头看看还没有一丝光亮的天色,低声问:“去哪儿?”
“金光门。”范丰低低的说:“只有金光门才会开,其他的城门要等到宵禁解除才会开门。”
李善点点头不再说话,抬头向前看去,前面是胜业坊,坊门已经打开了,出来了两辆板车,随后坊门再次关闭。
两辆板车融入长长的队伍,每辆车都是人力拖拽,隔几辆就会有一盏灯笼用以照明,上面装的是各式各样极大的木桶,摇摇晃晃得让人担忧不已,整个车队也开始散发出恶臭。
这时候已经走过了朱雀门大街,队伍里也开始叽叽喳喳起来,拉着车的范丰小声说:“委屈阿郎了。”
李善笑着摇摇头,他还真不在意这个,前世在农村时候,自己每天都要去倒马桶痰盂,还真谈不上委屈。
是的,这支队伍就是长安城内最不见天日的一种行当,夜香郎。
每天都是三更半夜干活,自然是不见天日。
长安城太大了,这个时代也没有什么下水道的设施,只要是人就要吃喝拉撒,这些粪便是需要以人力每日运送出长安城的,所以催发出了夜香郎这个行业。
而范丰就是一个夜香郎。
李善几年前赴任代地,范十一举荐了范丰来盯梢封伦、杜淹,刚开始范丰做了个货郎,但因为因为封伦、杜淹同住在延康坊,这是达官贵人所在,实在不方便出入。
而封伦、杜淹又夜间相聚,而长安城除了元宵佳节之外都是要行宵禁的,所以后来范丰选择了不起眼,但夜间能行走甚至能出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