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以后给我写诗,没关系,可以大胆赞美我脸上的任何部分,我比我妈随和。”
他说:“你旁边小书柜上有个放大镜,递我一下。”
我转身去找放大镜,莫名其妙问他:“你要那个干什么?”
他静了一下:“找你脸上可以被赞美的地方。”
我回头就将怀里的抱枕给扔到他脑袋上:“还想不想听故事了?”
他一边笑一边拨开抱枕:“听上去岳父根本没可能追上岳母,后来怎么会有了你?”
投影幕上,斗篷章鱼正无拘无束地漫游,像遗落在大海深处的一方红色丝巾。我将抱枕捡回来重新抱好:“后来,后来我妈生病了,很严重,曾经一度有生命危险。我爸休学陪在她身边,一直到半年后她出院。我妈是我爸的第一任女友,听说他是在病床前向我妈求的婚,那时候他都还没毕业,我爷爷觉得他简直疯了。”
斗篷章鱼不见了,我将脑袋搁在抱枕上:“但我奶奶觉得那样很好。她说真爱遇到了就要赶紧抓住,因为太难得。”
音箱里传来轻快的配乐,像是海底突然裂开了一道口子,银灰色的竹荚鱼群喷涌而出。
深夜,舞蹈的鱼群,忽明忽暗的光影。
我注意到聂亦身旁稍矮的小石块上矗立着一座盆栽红叶,树冠丰茂而年轻,树干上却结着好几只树瘤,不知是人工培育还是岁月雕琢,让整株红叶都显得古旧。有一片叶子摇摇欲坠,似乎要落到他漆黑的头发上,他屈膝靠坐在那里,右手随意搭在膝上,目光落在投影幕上。忽然想起来从前在某个画廊里看过某位不知名画家的一幅画,画的名字叫《树下的海神》。
很长一段时间,我们谁都没有说话。
当舞蹈的游鱼从画面上消失时,聂亦突然开口:“非非,你们家很好。”
我听过我妈说起聂亦家的事,一些外人不太可能知道的事。那是三个月前我们快订婚的时候。
据说聂亦的父母感情并不好,尤其是聂亦小时候。聂父在外常有红颜知己,聂母管不了,被迫醉心公益转移注意力,将大部分时间都花在野生动植物保护之类的事情上。夫妻两人都不太关心聂亦。
我妈说,聂亦的妈妈曾和她夸奖聂亦,说他从小就非常独立,一个人上博物馆一个人去实验室,所有的事情都能一个人处理得很好。她却觉得,那并不是聂亦想要独立,不过是被迫独立罢了。他出生在钟鸣鼎食之家,却也许从来没有感受过这世间最平凡的天伦之爱。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