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处院子看着占地庞大,但屋舍内里却格外简单,一张书案,一处床铺,一盏青灯。说白了,这其实就是个单间牢房,专供朝中大佬犯事儿用的。
刘文静没走几步便来到了床铺前,立身片刻,忽而长叹道:“外者易乘,迩者难疏!某数履军陷阵,以才自进,而寂专用串昵显尊。哼,可见圣人以赏罚驭臣,上下其手矣!时、命之谈,滑稽之至!”
“这,鲁公,已到此时,又何必如此罔言?奴婢奉诏,是要回禀圣人的……”
后方垂手躬立的张半月露出一抹尴尬,规劝道:“此事本不该奴婢多嘴,然您贵为公卿,既知无可转圜,何不效仿张良、萧何,以身劝谏,留待青史美名啊!”
“呵!青史……”
前者扭头看着这位平日里存在感不高,却一直能很稳定的留在皇帝身边的内侍大班,笑意渐渐收敛,沉声道:“陛下着你前来,就为了说这些?”
“……圣人说,如今外事汹涌,因你之事朝局亦是不稳。他虽不忍,但为大局稳定,只求肇仁兄为彼此留些体面。圣人会保留鲁国公的封爵,着由您的嫡子继……”
“他还要体面?”
不等说完,刘文静已是尖声打断。抬头便见这货涨红了脸,疾步上前来,冷笑道:“若他真要体面,又何故连老夫的面都不敢相见,只叫区区一个阉人来传话?”
说着,便忽地提起案上毛笔,挥手在铺开的宣纸上写就“高鸟尽,良弓藏”几个大字,随即摔笔转身,哼道:“这便是某给他的体面!去吧!”
“你你,这……”
张半月目瞪口呆,冷汗已是浸染衣襟。半晌,便恨恨的一跺脚,貌似低声骂了句什么,敛着袖口取了那宣纸,扭头匆匆而去。
就观某些人的做派,便知其死的不冤。
“咵叽~”
屋门打开。
院中的众人举目,见某内侍大班已是冷着脸出现,冲下首站立的内侍略一摆手,后者便赶忙提了食盒走进。
前者拢着袖子站到院中,却未急离开,而是闭目静立,似在等待着什么。
北风吹过,院外的竹柏摇晃,发出飒飒的声响,透着早春料峭的寒意与感伤。
唐高祖武德二年三月,大唐鲁国公、纳言刘文静被举告谋反,于狱中伏罪自尽。其弟刘文起被贬岷州,于路上偶得风寒,客死他乡。其族获皇帝恩赦,未有株连。
李大德知晓经过时,已是五日之后。
代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