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煎好了,倪大夫阴着脸把药倒进碗里,也不用托盘,两手捧着,慢慢走回了卧室。
屋里一众人都眼巴巴望着他。倪大夫谁也没看,在床边黯然坐下,端着那碗药,用汤勺轻轻搅拌,然后舀起一勺,送到嘴边轻轻吹了吹,又用嘴抿了抿,感觉不烫了,这才把那勺汤药送到儿子嘴边。
倪夫人、倪母、弟媳,都在一旁轻声呼唤:“智儿,喝药了。喝了药,就能好了。”
智儿一动不动,跟死人一般,无论他们如何呼唤,都没有任何反应。
倪夫人哭着道:“老爷,用鹤嘴壶灌吧?”
“只能如此了!”倪大夫长叹道。
药童赶紧取来专门灌药用的鹤嘴壶。倪大夫把药倒进壶里,药童帮着用压舌板撬开小少爷的嘴,倪大夫把那一壶药都慢慢灌了进去。
等待,接下来是漫长的等待,一直等到傍晚起更了,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倪家小少爷还是一动不动,原先只是手肘以下厥冷,服药到现在,通体肌肤都厥冷了,已经看不见胸口起伏,只有用熄灯草放在鼻孔前,才能看见有轻微的抖动,显示还有一丝呼吸。
倪母、倪夫人等一屋子人哭得死去活来。
倪大夫仰天长叹,老泪缓缓而下,道:“准备后事吧”背着手,慢慢往外走去,仿佛一个垂暮的老人。
倪母拄着乌木拐杖,哆嗦着叫道:“儿啊,你去哪里?”
“救你的另一个儿子!”倪大夫有气无力说道。
先前倪大夫回来的时候,智儿病危,还来不及问这件事,此刻提起,才顿时想起,倪二的妻子忙问道:“大哥,如何救法?”
“我已经求得刺史大老爷松口了,只要明天升堂,贵芝堂的那小郎中肯帮咱们作证,证明他曾用八枚乌头给恒昌药行的祝药柜治好了病,就可以从轻发落。”
“如何发落法?”
“至少能保住姓命了。”
倪二的妻子捂着胸口长舒一口气,感激道:“让大哥费心了,我们娘几个一辈子感激。”
“罢了,只是人家是否肯帮忙,还说不准,我这就去,只有一个时辰了。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是是,我这就给你准备礼物去”刚说到这,倪二的妻子又傻了,丈夫本来就是个能花钱的主,家里的积蓄本来就不多,这一次出事,前面打点关系,一点积蓄都花光了,大部分的钱还都是大哥倪大夫和老母的钱,哪里还有钱去打点。
倪大夫摆摆手,对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