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元毕竟不是李凤翔,到处都跑过了,见惯了崇祯皇帝治下愈发繁华起来的京师,这种情景让他颇为不适,见到不少百姓都是少衣赤脚,皱眉道:
“你这知州怎么干事的,这衢州好歹是个州城,怎么能穷成这副样子?还有你这守备,城里头的兵丁哪一点儿像我大明朝的兵?”
“咱家虽说这次只是来传旨的,可好歹也是个钦差,若是你尸位素餐,咱家一样能回去像皇上如实禀报!”
“公公息怒,公公息怒,听下官解释。”那知州满脸苦涩,说道:“公公您有所不知,衢州闹过贼灾,还不止一次,城内被贼子们抢完了,青壮陆陆续续的也都走了,就剩下这些太老太小,走不了也走不动的。”
“而且知府衙门那边儿也从未给过什么抚恤下来,就连药局和养济司的人都跑光了,衙门都空了,下官这也实在是没法子了”
说着,这知州叹气又道:“就算这次公公不来,下官这知州,也干不下去多久了。”
不待张国元说出什么话,却听一旁身披陈旧铠甲的守备也闷声道:“知州大人说的都是实情,大伙几年没有发饷了,仅有的几十套鸳鸯战袄大部分还是嘉靖年剩下来的。”
“自那以后,朝廷上再没发下来过什么新兵械,兵士们就连饭都吃不饱,个个饿得面黄肌瘦,末将就算有心练兵,也是无从练起啊。”
“这城内青壮早就跑光了,剩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残,甚么军心都没有,练起来又能如何?再者说了,这就连城门都修缮不了,又拿甚么和贼子们拼。”
“卫所那边儿呢,有事他们难不成没给救济?”张国元有些吃惊,后头几个锦衣卫同样听不下去,面上带着不敢相信。
“就那吃人不吐骨头的指挥使,指望他,我们这些人早就饿死了!”守备官闻言却是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紧跟着说道:
“城里的千总老邓,跟贼子作战向来是最拼的,家里两个儿子都战死了,可曾得到甚么抚恤?没有!”
“非但没有,那姓刘的指挥使还硬生生将他妻子抢了去,地方上知府衙门与他互相包庇,我们都是干着急,却毫无办法!”
“这,这怎么会,这简直是大逆不道!”张国元闻言震惊不已,横眉怒斥,又回头问道:“那个千总呢,咱家将他的战功报上去,陛下圣明,定会给他全家个公道。”
听见这话,那守备与旁侧两名千总面面相觑,重重叹口气道:
“老邓几年前就投大西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