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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西暖阁。
高衍中躬身站着,看着地砖。
乾清宫都是金砖铺地,不是真的金子做的砖,而是一种泛着金丝的烧砖工艺。
他想起了杭州织造衙门的豪奢,入眼多是外洋器物,寻常人家一件不可得,织造衙门只当是寻常。
不是金碧辉煌,胜似金壁辉煌。
虽说有守着杭州海关,比较便利的缘故,可要说金家人分毫不沾,那就是扯澹了。
金依仁这个杭州织造油水大不大,不好说,毕竟每年户部拨下的银子是有数的;可兼的杭州税关监督,油水小不了。
水至清则无鱼。
皇上不会计较金依仁是不是沾了税关的三瓜两枣,可是跟京城有干系,跟其他人家有私密往来,这个皇上不会容。
康熙看着高衍中跟曹寅联名的调查折子,半晌没有言语。
金家跟董家一样,也是太皇太后名下包衣。
可是金家这个杭州织造,不是太皇太后安排的,是他亲政以后挑的人选,就是金依仁的阿玛金遇知。
金遇知没了,父死子替,长子金依仁继任。
如此信赖与洪恩,换来的是什么?
是金家与郭络罗家早有旧谊,是两家最少二十年的勾结!
康熙撂下折子,看着高衍中道:“账册上如何?”
高衍中下江南,明面上的差事是核查三织造账册。
高衍中晓得这问的是杭州织造衙门的账,道:“有三笔出库的银子有误,还有新绸的技工损耗,有些虚高,上面记着是因染料?与织工涨价的缘故,大概是比照三十一年之前高了两成半……”
康熙三十一年,是杭州织造衙门的一个分界。
在那之前,是金遇知任杭州织造;在那之后,是金依仁任杭州织造。
康熙道:“那个李孝成如何?”
这就是三官保的外室子,冒的是辽东民人户籍。
说冒也不大对,因为他生母确实姓李,是汉军李家的旁支族人。
只是许是为了让李孝成在江南好立足,或是其他缘故,他没有入旗。
高衍中躬身道:“早年每年都往关外贩绸,盛京赁着铺面,今年没动,除了明面上的绸缎铺跟洋货铺子,另有银子入股海商的香料船,名下产业比官府查到的红契要多几倍。”
要是三官保还在,康熙会叫人刑讯。
一个奴才,这是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