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宫,跨上马,她道:“珠珠,你先回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雅兰珠担忧的看着她,刚要拒绝,突然侧了侧身子,道:“你小心点。”
孟扶摇点点头,一扬鞭,骏马飞驰,泼剌剌穿越人群,穿过天街小巷,穿过万家灯火,直驰旷野,向着最接近苍穹的方向。
城门十里处,一处小小的山包,一弯溪水迢迢流过,夜色里粼光闪闪。
她下马,痴痴的看着,记忆中老家也有这样一泊水,纯净清澈,小时候她常在里面摸鱼。
夜风轻缓,飞花零落,这个凉薄的夜,谁会在烛光摇影里照亮迷失者的路,谁会用自己的体温来捂热迷失者寒冷的心事?
身后突有人缓缓靠近,轻轻道:“扶摇,勇者不畏哭。”
他声音轻而温柔,带着人生风霜里积淀而出的凝定不惊的醇和沉,只是今日这一语依旧带了感同身受的疼痛,仿佛温润的玉石裂了缝,折射出更为璀璨而温存的美。
孟扶摇霍然转身。
扑入那温暖的怀中。
她扑在他怀中。
此生里眼泪从未这般不值钱过,瀑布般的大股大股向外涌,瞬间湿了他肩头,那一片浅紫成了深紫,和小溪旁生着的紫色兰草一般的色泽。
孟扶摇死死的埋在长孙无极怀里,将自己的眼泪鼻涕和鲜血毫不客气的蹭了他一肩,她呜呜噜噜的哭,要借着这人看来虚幻其实却无比真实的怀抱,将自己十八年来无处发泄的一腔积郁都泼洒出来。
她哭:“她白发又多了……”
她哭:“好歹给她住到冬天了……”
她哭:“我看见她生老人斑了……老人斑……”
她哭:“看样子烈士是到手了,不然哪来的钱住院呢……”
她哭:“胖子他们还算有良心,知道去陪她……”
她哭:“一群傻帽,火锅,火锅她能吃吗?”
她哭:“谁给她擦身洗澡呢?那群粗手笨脚的护士吗?她们又能做到什么程度呢?她那么自尊的,有些事……有些事谁帮她啊……”
她哭:“她还在等我呢……”
最后一句让长孙无极身子颤了颤,孟扶摇立即住口,她哭了一阵,心头的积郁如被水洗过,透出点月白天青的亮来,也隐约想起,有些事,还是不能痛快的说太多的。
她那个回归的执念,此生难以对人言,对敌人,说出去不啻于自找麻烦;对朋友,还是找麻烦——长孙无极算是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