邮递员路过,孙天要追上去问:“有没有收到我的邮件,我叫孙天。”
“有没有收到呢?”
孙天终究没有收到自己的通知书。
9月份,家里托人到省城打听,报考院校的新生名单,并没有叫“孙天”的年轻人,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孙天逐渐消沉,他打算复读了,这是他唯一的期望,他把消息告诉父母,父母于是整夜睡不好觉,联系之前请客吃饭的亲戚,要借一些钱来周济。
在学校寄宿的时候,打一道荤菜,五分钱,一道汤菜,两分钱。但是。
“复读要三十块钱。学杂费另算。”孙天听说了这件事。
家里拼命凑。放在母亲那里,父亲因为帮别人收麦子伤了腰,在村镇的卫生所治疗,虽然赤脚大夫建议去县城里的大医院,但家里再也匀不出钱。
割麦子的,变成孙天的母亲。
孙天去找他的母亲要钱。他的母亲,躬身伏在田野里,他的母亲,瘦削得并不比麦子粗壮多少,他的母亲,看到他,草帽的系带上方,一双疲惫的眼睛吃惊的望着他:
“要钱了吗?”
“读书。”
“多少钱?”
“三十块就行。”
母亲掏衣兜,掏出一卷揉的皱皱的毛票,用龟裂的手指数着。风吹过麦,她的单衣猎猎飘动,露出饥黄的肩膀,她的小手拿不住这么多零碎钱,要漏出来,孙天连忙帮她捧着,却惊了,他成人来,已很久没有摸过母亲的手,没想到,母亲的皮肤,像这麦子一样的割人。
孙天忽的在田野里跪下了,像母亲割倒在旁的那些麦子。
“妈妈,我不想读书了,我直接去南方打工。”
他母亲没说这件事:“你以后,不能向别人下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