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易。
他只是一个继子。
他有幸成为一个继子。
他比覃浪花不幸,他见到了父母最惨烈的岁月,父亲的家暴父亲的乱糟糟不配为父亲?母亲的软弱与抗争,家不成家?家成了灾难的发生地。
他只是一个小小孩童,他的能力太小了,他恨父亲却无力反抗?他可怜母亲,也无力保护。他心有余而力不足?让自己也成了一个受害者。
在那些流离悲伤的岁月里?他度过了今天,不知道还有没有明天,那时他想,他这辈子能抓住的最大的幸福就是和母亲、妹妹一起死去吧。
然而命运之手有了神来之笔——
就是眼前的男人。
他初见他时是一个蒙蒙雨夜,母亲帮妹妹洗澡?双双在浴室里昏倒?那个没有电的租屋?他一个稚弱的男孩只能用学校学来的安全知识推开窗散去煤气。
他一个人走下混黑老旧的楼道去搬救兵。
他站在雨中路边急到哭泣。
就是这眼前的男人下了车?一袭白色风衣,撑着伞?于风雨夜款款向他走来。
救命之神。
命运这个神奇的神啊,给他送来了这神奇的男子,他成了他的继父。
从此小小男孩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他得古筝界最一流的大师教授古筝?锦衣玉食,千娇万宠,一路考上音乐学院附中,考上音乐学院,考上硕士、博士——
继父对他恩重如山。
覃家对他恩重如山。
而他,临了,竟恩将仇报,让覃家人置于这么难堪的境地里。
说他罪该万死也不为过。
他任打任骂任罚,然而他得到的却是继父的爱与包容,理解与支持。
怎能不感动呢?他上辈子一定拯救了全宇宙,才得到这么好这么好的父亲。
不是亲生的又如何?
“爸,爸——”覃浪一遍遍哭着喊覃小津,发自肺腑的亲。
他就是他的亲生父亲。
覃小津听着覃浪此刻的呼唤,他完全能感受到这一声“爸”与以往任何一次“爸”都有了不一样的意义,不一样的情感,不一样的真挚。
他伸手抚摸覃浪的头发,任由他伏在他的肩头哭湿他的裤子。
这孩子已经长这样高这样大了,与他当年初回国时差不多的年景,此刻在他膝头哭得像一个小孩。
他知道他内心的沉重、苦楚、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