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怀念旸国。
这是一句事实。
尽管对于颜生来说,它太残忍。
千百年来有太多的国家自命“故旸正朔”,好像有多么怀念那个辉煌帝国,但要是真正的故旸正朔站到他们面前,一定会被乱刀砍死,分而食之。
人们并不怀念旸国,索求的只是旸国的财富和权柄。
颜生是知道一切都并没有可能的,他在书山上读了这么多年书,并没有把自己读成傻子。一个站在绝巅之林的强者,怎么也不可能天真。
只是……
只是他不可避免的会幻想。若姜望真的愿以姞燕如亲传之名,继承故旸荣耀,这件事情会怎么样?
这件事情真的能够诞生希望。
迷界那场镜花水月的超脱对撞,令他惊闻姞燕如之名,也让这个叫姜望的人,进入闭门读书的他眼中。
他是认真地了解过姜望的。
自南而北,从东到西,姜望留下了太多事迹,得到了太多认可,有太多强大的朋友,都可为盟。单说一个白玉京酒楼,就有多少人才。
更重要的是,姜望如今的声望,可谓如日中天。姜阁老之名,响彻长河南北。姜望二字,已经镌刻历史,是活着的传奇。
这样的姜望如果愿意举旗,必然天下响应,是可以将不可能变为可能的。
但姜望再坚决不过的拒绝了。
挂剑辞席,人生分野。
无垠现世,有数以兆计的人。茫茫人海,颜生意识到自己是最后一个旸国人。
没有人与他同行,没有人同他一起怀念。
他静静地坐在竹席上。忽然想到自己白白教了这位姜真人五天,但什么承诺都没有收获。甚至连句好话都没听到。
“岂有此理啊……”
他忍不住摇了摇头,笑了。
却又老泪横流。
……
……
毫尖在纸上走,一个“正”字写到了头。
昏迷了几天几夜的钟离炎,好不容易爬起来了,写个字写得面目狰狞,牙齿错得嘎吱作响——倒不是说姜望下手有多重,打得他昏迷这么多天。而是他挑衅姜望被当街暴打的消息传回家,钟离肇甲又打了他一顿。
新仇旧恨,此恨绵绵!
床底早就写不下了。
他专门匿名在千机楼采购了一个记账的法器,就是桌上这样一本瞧来平平无奇的薄册,里间书页其实千张万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