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不害一时哑然。
他坐在天刑崖上,执掌刑人宫,见过了太多人。
所以他完全能够明白,吴病已这个问题的关键。
在最高追求之前,一切都可以让步。包括过往的人生准则,洒落一地的理想和自尊。
古往今来最坚定的心,不是恶贯满盈的心,而是求道者的心。
“顾师义昔为郑国皇子,不满宗室骄奢,提剑削之而填水利,大修水渠。有宗室长辈对他说,天生显贵,岂无礼彰,尔披华服、系美玉,贵极天下,帝裔略同。他便解下华服、摘掉美玉,从此不受皇家供养。”
公孙不害慢慢说道:“顾师义的亲叔叔,正敕的亲王,在封地为恶,被一状告到郑都,无人敢管。就连当时的郑国皇帝,也不忍心对自己的亲弟弟下手,只是斥责几句了事。他却提剑登门,历数罪状,杀其皇叔于正庭,蘸血为书,说‘义之所在,虽皇命而不受’,又说‘皇父当以律拿我,愚子小杖能受,大杖则走’,就此去国。”
“他仗剑行于天下,遇魔则斩,不平而鸣,屡经生死,遍身尽创,有五次都被认定已经死了,又从生死边缘爬回来。他得罪了不少人,却也得到更多人的尊敬。他的名声传遍万里,真正被他拯救的人不计其数。”
“后来郑国皇帝病危,召他回去即位。他回去陪侍了一段时间,而后辞龙袍而不受,跪在病床前,说这次回国,只是儿子想念父亲。顾师义天性散漫,不敢误国。再次去国而走。”
“纵观顾师义一生至此的轨迹,虽然任性不受律,但实在没什么可指摘的地方,事事以义字当先!”
公孙不害仿佛是为了说服自己,言辞恳切:“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认同人魔,救下人魔?”
吴病已静静地听完这些,古井不波:“你比我更清楚,过往不能代表现在。”
公孙不害道:“但至少在他没有真正做错什么之前,过往的道路,是他品性的彰显!”
吴病已看着他:“我们现在说了这么多,好像都是在各自找理由说服自己,而并不是要证明什么。所以我也不必再阐述我的猜疑,你也不用再讲你的理由——法家终究是要拿证据说话。”
公孙不害道:“至少我找不到顾师义属于平等国的理由。”
他用一种近乎执拗的认真,一字一顿地说道:“顾师义不会那么做,即便他真是你所想象的那个人。他也不可能同人魔合作,他有他的坚守和底线。真要说平等国三大首领,反倒是圣公和昭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