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爸,这事你要真要干,去找别人干,让文天明或者李伟峰给他拉走,再不成让段总拉也可以,我是不干的。”
牛大猛知道儿子的脾气,多说无益,只无力地摆了摆手:“你叫张逸夫来吧,快些,马上要展开讨论了。”
“嗯。”牛小壮不做丝毫停留,坚定转身离去,刚一开门,正撞见门口等待的张逸夫。
牛家父子哭笑不得,这家伙永远这么先知先觉啊。
张逸夫其实早看到了牛大猛的异动,本要主动来谈,却听见里面父子二人吵了起来,只有等着了。
牛小壮目光如炬,使劲拍了拍张逸夫,然后就此离去。
张逸夫进了办公室,关紧房门,坐在牛大猛面前。
伍子胥一夜白头,现在牛大猛也差不多那意思了,头发没来得及白,皱纹却着实深了下来。
张逸夫与牛大猛,是该谈一谈了。
他们两个都是明白人,不必像与牛小壮说话那么费力,几乎只用眼神,就能读懂对方的意思。
牛大猛想问他在面对欧炜的时候为什么不能让一让,想问他现在让一让还来得及么,甚至想求他让一让,但半个字也说不出口。
那些有可能会撕破脸皮的话,还是由张逸夫来说吧。
“半年了啊。”张逸夫避开了牛大猛那寓意太多的眼神,只盯着窗外明媚阳光,“厂长,还记得半年前,我说的一句话么。”
张逸夫说过太多的话了,牛大猛不知道他指的是哪一句。
沉默片刻后,张逸夫叹了口气,轻轻摸了摸这自己无数次坐下的椅托,幽幽叹道:“忘了啊……”
看着这略带惆怅的眼神,牛大猛突然心神一震。
不对,没忘,不可能忘,我们都不会忘。
只是经历过太多的事,我们认为那句话不重要了,将他藏在了记忆的角落里。
牛大猛依稀想起了那时的场景,当着整个会场同志的面儿,张逸夫毫不犹豫地说——达标之前,我不会离开冀北电厂。
现在的他,完全不必再去理会这个誓言,他做得够多了,太多了,多到牛大猛都无法承受了,多到整个冀北电厂都无法承受。
当牛大猛自己都近乎忘记这句话的时候,他张逸夫还记得!
一位成熟的,沧桑的,油滑的,城府的,事故的厂长,在这一瞬间好像被某种力量融化了,他就像一个懵懂的小姑娘,心中生出了一种看韩剧时少女特有的,发自灵魂的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