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只是宇文直梦境中的一道虚像,一个记忆的碎片而已。
继续前行,足下寸草不生的焦土上,断手断脚、被火油烧的面目全非的伤兵越来越多,呻吟、呼救声连成一片。
这是一个战场……
残缺的尸体遍布,横七竖八的刀剑矛戟散落,无数半折的箭头密密麻麻插在尸身和地面上。
旌旗倾倒,被烧得只余半截旗杆。
毁坏的战车燃着火、冒着烟,挂着难辨部位的血肉……
他第一次见到如此惨烈的战事!
这里……俨然是一场人间炼狱!
沿着血染的道路,杨玄风终于走到了尽头。
面前是一道厚重的城门,横纵铺排的铜铸门钉,犹如列阵的甲兵。
这里,俨然是一座城池的门户。
他猛地一抬头,只见城楼上挂着一方黑底金字的匾额——“西凉城”。
三个字,染着血!
西凉血战?
它明明是多年以后的事……却出现在大冢宰二十年前的梦中!
心魔……它就是宇文直的心魔!
二十年前的大战,定然深深烙在他的心中。酝酿……沉淀……发酵……浸染,已经侵入到这场“人生初见”的美梦之中。
照这个情况发展,梦境势必要在宇文直的死亡中结束,他要送楚歌的花灯也势必不会出现!
杨玄风定下神,拔出“破焰刀”试图寻找这重重魔障的起源。却在抬头之间,瞥到了城楼墙垛间的一张脸。
又一个——“宇文直”!
他一下子愣了神,手和刀僵在胸前,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
庭院中,楚歌与宇文直背靠在一起。
整个天空、大地几乎被黑烟完全吞噬,只余这座小小城隍庙穹顶上下一隅。
难以置信地看着头顶盘旋的雾障,楚歌口中念着:“不,这不对,这不可能!我明明看到你要带我回金城,今夜你还要送我花灯。这烟障是什么?没有这些的!我们不可能命丧于此的!”
“花灯?!”
屋脊上的星河打了个激灵。
果真有花灯!却要入夜才会送……但眼下看来,宇文直的这个梦境已经濒临崩溃,莫说他会不会随时醒来,就连自己能不能护着小铃儿须臾片刻也未可知。
杨玄风迟迟未归,她的一颗心提在嗓子眼,悬到发疼也不能放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