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走到堂下,一声不吭地跪在杨玄风身边。
杨玄风没有偏头看她,只是仰望着整面墙的杨氏先祖牌位出神。
烛影晃动,静默无声。
两人各怀心事,不知跪了多久。
……
熹微破晓,宿鸟轻啼。
两人的影子从堂下慢慢转到祭桌前。
“军师是否给过你三张父亲的密信?”杨玄风忽然开口问道。
南郭彧私赠密信,乃是四知之事。
夫君如此问,显然是见过他。
星河有些惊讶,脱口而出道:“文瑞竟没立刻杀他?”
“军师没死,你很失望?难道很想他死?”
杨玄风猛然偏过头,“突厥王庭的颉利发大人——阿史那·文瑞是军师的儿子,他们父子之间积怨颇深……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若非他心中存疑,送亲到突厥王帐之后,又在营中逗留了数日,怕是此生都要被蒙在鼓里了。
“那是贺逻施啜部的家事,又关系到两朝议和,我不想夫君你掺和进去。”星河坦言道。
“夫人是不是太自私了?军师追随父亲多年,又是我的授业恩师。他的生死大事,我怎么能不管?!你一声都没知会我,就把他交给了突厥人……是不是太冷血无情了!”
星河那番说辞,杨玄风显然不能接受。
无端被指责,星河只觉满腹委屈,“夫君护短护到不讲公义了吗?南郭彧骗取贺逻施啜部的信任,盗走部族命脉所系的‘金鹿角’,害死了阿史那·文瑞的外祖父、母亲和成百上千的族人。我把他交出去,到底有什么问题?”
“害死……”
杨玄风大惊失色。
军师只说因妻子之死,亲生儿子心生怨恨,却未提到他曾做下过这等事。
难怪自己放走了他,会让突厥王庭乱成那样,阿史那·文瑞又会那般不顾礼仪冒犯长公主。
望见夫君古怪的神色,星河大惊失色,“你把南郭彧从文瑞手中救出来了?”
“当时军师浑身是伤,撑着最后一口气告诉我……阿史那·文瑞是他的儿子,要带他去西鹰娑川生祭死去的妻子。我听了那些……没有办法不救他!”杨玄风露出一抹忧色。
“夫君……”
星河欲言又止,叹了口气道:“事已至此,算了。既然当时没出乱子,突厥人也不会借此发难。只是南郭彧野心不小,若然没死,便是个潜在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