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住马，我停在聚宝门前。
城门口，有络绎不绝的人群，在等着守兵的盘查。燕王已攻破京城，这城门，定然也已由燕王接管。那么…她呢？想着，我不由抬起头，沿着京城逐浪般连绵的重重屋脊，看向远处的宫门。到了那里，是不是就能见到她了？那这一次，又该是怎番场景？一路循着她上京，千里寻来，是为找贺兰秀川觅得解紫魂珠之法，或者仅仅只是为了见她？
马侧，有人缓缓行过。是一对平凡富人打扮的男女，带着一位老人家。那女子低着头，搀着身旁的男子，不出众的容姿，带着平静的神色。只是，她的内心是否也如她的表情一般平静？
我偏，目光透过她垂于额前的长，带着不容闪避，猛地撞进她眸中。她抬起头，星辰般的瞳仁中，茫然一片，迎上我眼中的漠然，然而一只手却正悄然移向腰间－－那里，装着那柄锋利的照日名剑。
她知道，我，认出她了。
是的，即使她已经易容改装，但只需一眼，我就能将她认出。正如当初在金马山巅，现她，亦只需短短的回眸一瞬。
因为天下间熙熙攘攘，只有她于我，是不同的。
那一刻，眼神交接，马上马下，一俯视一仰视，极近，又极远。微风拂过，吹动彼此的丝。有一缕，绕过颊畔，隔开了彼此的眼神。
电光火石间，似有波光明灭，又转瞬消散，仿佛那一刻的暗潮汹涌不曾存在。
我看见她眼底的坚持与防备，她身边的男子，定然是建文帝无疑。此时，只要我再多与她对望上一刻，不用我出手，守兵便会起疑。应了当初狭路相逢之语。那然后呢？便是她的照日剑毫不留情地挥出？于我在这城门口显露身份，然后凭着本事带走建文帝？还是，放过她，换回她一个感谢的眼神？
竖起手掌，身后的紫衣骑立刻上前。
我看着她立时浑身戒备，蓄势待。若是出手，那定然是一击必杀的杀招吧？果然她对我，便不曾放心过。
她身旁的男子突然咳嗽起来，那老人家立即上前，颤颤巍巍地伸手扶住，然后拉住她道：“少奶奶，少爷气色不好呢，得赶紧回家熬药。”
仿佛是不经意的移动，便堪堪挡住了她出手的方位。我记得，在紫冥大会上，她叫他，外公。他是认定我会放过他们吗？可叹，一个才见过一次的老人，对我的信任都比她来得多。
罢了，早知道她是那般狠心之人，反正从未期望她感激，又何必在眼下讨得她的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