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玄武堂很是熟识的样子,程潜不免带上些许防备,漠然道:“能被区区一个飞升逼成混账的人,难不成原来还是个圣人君子?”
纪千里抓了抓后脖颈子,有些为难地摆摆手道:“你还年轻呢,这事与你说不明白。”
程潜五心朝天,一边锲而不舍地用被困住的真元冲击周身禁制,一边不紧不慢地说道:“凡人若是活到我这把年纪,五世同堂也有了。”
纪千里笑道:“你眼下资质非凡,境界一日千里,既没有娶过媳妇,也没有收过弟子,这样的日子,哪怕你活一千一万岁,也还是年轻人。等到有一天,你发现天下人无论男女老幼,见了你全都毕恭毕敬叫前辈,眼前凝神御剑四处跑的修士都以祖宗称呼你,别人都觉得你的修为高不可攀,你却知道自己越来越力不从心,离飞升越来越远……那才叫老了。”
程潜愣了一下,转头对上那老疯子的眼睛。
他这才发现,那老疯子的眼睛极黑,像扶摇后山那不见底的深渊。
“我们和凡人不同。”纪千里说道,“凡人从出生开始,就知道自己是要死的,百八十年,穷酸的与富贵的,好的与坏的,全都殊途同归,心就算飘得再远,也总有这么一个归宿。”
程潜忍不住道:“死也能算归宿?”
纪千里大笑起来,手舞足蹈道:“你这娃娃……你倒说说,这世上若是连死都不能算归宿,还有什么能算?可我们连这个归宿都没有,大道是什么?大道就像一个悬在驴脸前的萝卜,我们每天追啊追啊,你越是厉害,越是境界高,就发现自己离那根萝卜越远,呼风唤雨了一辈子,被凡人叫大仙叫了一辈子,末了和凡人一样化成一把尘土,让坟头上长草……啧,千年的求索岂不成了笑话?”
纪千里说道这里,脸上的笑容忽然微冷,他叹道:“杨德成也好,白嵇也好,唐尧也好……我认得这些人的时候,他们也一样年少锐气,一样道心坚定,有所为有所不为,同现在的你没什么两样。”
白嵇和唐尧那是一对什么货色?
程潜听了,脸颊绷得紧紧的,有些生硬地问道:“前辈这是抬举我么?”
纪千里摇摇头,声气低了下去:“百年前,唐尧与白嵇联手逼死顾岩雪,之后过了不到五年,那白嵇便寿数穷尽而死,堂堂西行宫主人,死时发如死灰,形如枯槁,身有浊臭,话也说不出,修士们大多污垢不沾,干净惯了,谁也不爱靠近。至于唐尧……”
“他们牧岚山从来人情冷漠,唯有争权夺势热闹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