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丝竹管乐之声悠悠入耳,何铸望着眼神尤自望向窗外街上熙来攘往人流喧哗处的岳飞,不由得微讶道:“我一向以为鹏举不喜热闹,没想到鹏举对于民情百态,竟是如此留心?”
岳飞收回眼神,失笑道:“何大人误会了,岳飞少小孤苦,从军之后又自连年征战四方,倒是甚少能如今日般置身于如此繁华街市的日子,一时颇为新鲜,叫何大人见笑了.”
何铸微一错愕,不由得一时无语。
他今日约岳飞密谈,原本便不欲张扬,所订的这“柔云轩”的雅座,虽也算得上淡雅清静,却绝对已然是临安城内最普通不过的小酒楼,而楼外那人流熙攘的繁华景像,更是临安城最常见不过的情形。
大宋朝的读书人里,只怕没有一个人能比何铸更明白,临安城内这番歌舞升平的局面,不知是岳飞他们用多少热血换来的。
当日他任大理寺正卿之时,岳飞一案原本由他主审,他亲眼见及了岳飞身上,那不知多少道刀枪弓箭留下的深深创痕,而几乎每一道创痕,都是一次的险死还生。
也正因此,他才顶住了当时秦桧的威逼利诱,而做出岳飞一案查无实据、实属冤狱的论断,更由此引至天子官家龙颜大怒,将之罢官弃职,甚至险些因此牵连入狱,由是获罪。
是以他也明白,岳飞直至今日,仍会对临安城内如此常见的情形感到新奇,那是因为他从来未曾享受过一日临安人久以习惯的懒散悠闲的升平日子。
身为两榜进士,以文墨出身的读书士子,他原本对于行伍出身的粗鄙武夫也自颇为鄙夷不屑,但自主审岳飞案以来,对于他们的卷宗行迹了解得益多,对于他们的言行品格接触得益深,却是不自觉也多了一分理解。
自岳飞一案出现逆转之后,他尚是第一次与岳飞私下相聚,但心里却已颇存了几分惺惺相惜之意。
只可惜,虽然事异时移,两个人却仍然还是不由自主地站在针锋相对的立场之上。
世事变幻无常,一至于斯!
他举杯,微叹道:“昔日见时,鹏举尤是命悬人手的阶下死囚,今日再见,鹏举已然贵为临安留守,只是何某口中,却实在说不出‘恭喜’二字,奈何!奈何!”
岳飞也自明白他的意思,微微苦笑,举杯肃容说道:“昔日之事,岳飞心中一直想跟何大人道一声谢,却是直至今日才有机会,这杯便由岳飞敬何大人!”
何铸一饮而尽,轻轻摇头道:“鹏举此次能险死还生,全赖天子官家天纵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