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府灯火乱晃,脚步纷沓,一片不知所措的慌张,长期酝酿的忐忑不安终于爆发,哀凄无比。
主院里,得到消息先昏过去又醒过来的老夫人在堂屋里躺着哭,捶心呜咽。金薇和玉蕊分坐老夫人身边,一人捉老人家一只手,无声流泪。而哭得最厉害的,不是她们,而是钟怡蝶。
家里这两年的变化天翻地覆,她与李氏的姐妹情原本就虚假,而李氏为了南月萍完全豁出去,干脆同所有人撕破了脸,她却做不到那么狠。邬梅被封东海夫人,又被扶了正妻,她不是不羡慕,但发现邬梅并没有仗着正妻欺负她和孩子们,想法便不自觉拨正了。
她既不可能回娘家去,又不可能一人和全家作对,不如安份些,于是主动承担照顾老夫人之责,诚心帮邬梅打理这个家。而且,后来确实有回报,老爷将凌儿送出去游学,莎儿也和姐姐们亲近了些,性子开朗不少。老爷病倒的这些日子里,虽然时不时担心忧虑,但没了勾心斗角,日子过得平静。眼看老爷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以为心里有准备,不料噩耗降临时仍觉天塌地陷,与其说是悲痛欲绝,不如说茫然恐惧未知的将来。
钟怡蝶很清楚,南月涯只钟爱邬梅,无论娶李雎还是自己,是老夫人和李家钟家说定的联姻,与他自己的情感无关。到这个年纪,她也没什么不甘的,南月涯给了她一儿一女。希望全在两个孩子身上。近来,朝廷为是否保留大国师之位争论不休,以太子为首的阁部越来越倾向废除,而金薇玉蕊的婚事迟迟没有着落,李氏押上自己女儿的名节,老夫人和老爷一起求太后,不过争取了一个太子良娣,她简直不敢想莎儿的婚配了。而废掉国师,国师府自然也没了,万一南月氏成了平民百姓。凌儿出仕是否还会顺利。
以为那就是最糟糕的状况。谁知这节骨眼上,老爷竟然辞世了。钟怡蝶才知,一个家最惨得不是地位没落,而是没了一家之主。连个成年男人都没有。留下得尽是女子。从此无依无靠。所以,她怎能不痛哭出声,怎能不发自内心悲戚。恨不能同南月涯一起去了。
南月莎已长成了能扶住娘亲肩膀的女儿,不善言辞的她只能轻拍娘的背,眼睛红得像兔子一样。她十七了,因为体弱发育慢,还似十四五的小姑娘,姐姐们都懵悲的时候,更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屋的女子们,老的,中的,少的,邬梅吐血倒下了,已无人担得起这家中主心骨,忽听外面仆妇们喊
“大小姐回来了!大小姐回来了!”
这声喊在众女心中落进一道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