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里。
牛羊身上的草腥味、粪抽味、各种毛皮毡子发霉发臭的气味裹挟成团,在这片集市上随处散布着。
旦增选了个地方,带着自己的家人坐下来。
他有些紧张,把妻女护在身后,像打盹儿的鹌鹑似地缩成一团。
——集市上的平民们多和旦增的坐姿类似。
那些大马金刀坐在自家奴隶身上、随身凳子上的人,都是拥有好几头牦牛、十几只羊,甚至有几匹马的头人。
这些头人其实才是这个小集市的‘主角’。
旦增一双眼睛到处乱瞟着,目光随那些头人们走动而移动。
每当头人将目光看向他的时候,他就立刻低下头去,作出一副木讷呆滞的模样。
苏午神色坦然,眺望远处土路的尽头。
他已经改易了自身的形容,在其他人眼中,他也就是个不起眼的农奴而已。
也唯有旦增一家人能目见他的真容。
“唐人的商队来了。”某一刻,苏午看着远处荡起尘烟的道路,忽然向旦增说道。
旦增连忙抬头,顺着他的目光,朝道路尽头看去。
——阵阵马蹄声传进了集市上人们的耳朵里。
远处道路尽头的尘烟被风刮走,一支风尘仆仆的队伍护持着一辆辆马车,朝小集市走来。
‘唐人商队’带来的货物虽也有数车,但却不远远达不到旦增所说的、‘买不完的货物’的程度。
百余人的商队迎面走来。
打头的汉子雄壮如铁塔,穿一身漆皮甲,胯下的马儿油光水滑,高大健壮。
那人腰悬长刀,马鞍上还挂着根短矛。
其神色和蔼,但面上几道刀疤分明凸显出一种凶神恶煞的气势;
在领头的汉子之后,又有三个大汉背着弓箭,挎着刀枪,驱策着大马徐徐而来。
那三个大汉各自只套了件藤甲,但背后都披着一张五彩斑斓的披风,披风上种种色彩汇集起来,俨然如同鬼脸;
第三列、第四列的汉子们甲胄兵器比第二列的人更差一些。
他们的马鞍上挂着铜锣、铃铛、号角种种物什;
此后,商队中段的成员们便更良莠不齐。
一些老人、妇人也开始出现。
但这些老弱被壮汉们护在中央,对外展示出的则是整个商队强悍威猛的形象。
苏午看过这支徐徐走来的百余人商队,垂下了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