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当中那位衣着堪称怪异的汉子,无端之间便发觉自个儿背后那柄巨刀有些发轻,于是便蹙起眉来心中惴惴。
自个兵刃的分量,他可是再清楚不过,多年来晃荡江湖,折在这刀下的江湖人当真不在少数,直杀出了个赫赫名声。一来是汉子膂力过人身手不俗,二来便是因这柄重刀势大力沉,常人兵刃,更是难以撄锋,即便侥幸拦下几招,臂膀虎口亦被震得酸麻,再难有招架之功。
但凡是行走江湖的都晓得一点,撞见天生力大如牛膂力超凡的汉子,即使是招式比之精妙数成,也未见得能讨到半点便宜。说不准二者结结实实对上一招,浑身都得震得脱力,难以再战。
大元部汉子天生神力者极多,至今也未有人晓得究竟是水土养人,还是因大元部牛羊极多,稚童打小终日茹毛饮血所致,大元部走出的汉子,大都高壮雄健,形同熊虎。
可眼下这汉子却觉得后腰间那柄重刀越发轻快,如背负片鸿毛一般,心下登时骇然得紧,再回头,却是瞧见黢黑重刀无端从背后升起,连同系在胸前的绳扣一齐朝上而去。
于是长街中众目睽睽之下,如一尊铸塔般的汉子,便随身后那柄近乎一人多高的重刀,一并离了地。
街上人声登时沉寂下来,而后哗然骤起。
单凭这汉子膀大腰圆的厚重体格,分量恐怕便有常人两份,再添上背后那柄瞧着便奇重的巨刀,怎么也应当有个三百余斤两,此刻腾空而起,这得要多大的力道?况且这东山城中,何时出过能耐足矣隔空摄物的修道之人?
即便是无数知晓修行事的老江湖,也是叫眼前景象惊得通体冰寒,一时间再难出言。
满满人的长街之上,唯有屋檐之下一位书生神情自若,双目平视。
秋风同街上残叶如流水一般萦绕书生足旁。
“我比他强,是否也可以嚣张跋扈?”
“换句话说,若是日后咱们比师父还要强出一线,是否就可以舍弟子之礼?”
“不
能。”
少年答得毫不犹豫。
“天下哪有一人独绝的道理,一山更有一山高,无外如是。江湖里头高手自然是有万般好,可千万莫要以此为人世最重之事。”书生摸摸云仲脑袋,重新泛起笑意,“走,咱逛街去。”
柳倾笑意,并非是因为街中那汉子落地过后仓皇逃窜,亦不是因街上围观之人面色极为痛快,而是他瞧见少年原本绷紧的双肩,听罢这番话过后,缓缓放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