骸醉倒在这揽月楼之中,不厌其烦同人讨酒喝,似是极掉价的举动,可在我觉得,这可是天底下最为舒坦巴适的好活计。”老汉酒意已然涌入四肢百骸,谈笑之间口舌已是含糊不清,可依旧叫少年觉得这老爷子,当真有十八分潇洒气度。
“两位可甭见怪,毕竟这些日子好容易讨着单生意,酒后乱语过多,还请宽恕则个。”老者冲二人拱拱手,笑意明朗。
柳倾也觉得这老者有些出尘意味,当下也未曾生出什么不耐神色,而是轻声笑道,“老人家能有这等明悟,实在是让我们这些在江湖里奔挣的江湖客有些汗颜。这生计生活两谈,的确是叫晚辈受教了,人生在世,图的的确是个心安。”
“可不是嘛,”老汉皱皱眉,挠挠脑瓜顶上白发迟疑道,“那话叫甚来着,心安处即是吾乡,大抵就是这个理儿罢?年少时候总想着凭着自己精纯画工,在天下闯出个颇大的名头,最好是得着咱颐章皇上的赏识,醉里挥斥万千斤墨水,文武百官皆交口称赞,那才叫不枉此生。”
“可待到年岁大了,倒是真觉得那等日子也不算所谓的潇洒,在这东山城中给人作画,也不见得这辈子都没滋味。这人啊,得记得当初自个儿是一副何等模样,幼时先生说我是旁门左道的顽劣人儿;少年时候,学画的师父说我下笔总被条条框框所掩,乃是个谨小慎微的小子,成不了大器,同样一个人,在无数人眼里是无数的面目,可末了最晓得自己是个什么人的,还得是自己。”
“我本就是东山城中闲散人,喜怒无常,画工好坏亦是无常,两盘
蘸盐青豆,一壶几枚铜子的小酒,醉里乾坤日月,皆可入我心,而后再在张上好宣纸之上泼洒而出。”
“这便是老朽的不枉此生。”
这回柳倾没搭茬,只是温温说请小二再上壶酒水,要好些的。
少年也未曾言语,只是觉得心乱如麻。
老者可不管那些,旁若无人道,既然是上了好酒,那就得端正些。便从小二那要了枚酒盅,哆哆嗦嗦将酒盅斟满,轻轻嗅嗅比方才浓郁得多的酒气,直说一分价一分货,搁在哪都是如此。
天上月色出云,秋华似潮,压铅云而起,最终映入酒盅当中,烁烁生光彩。
寇老头张口饮去一盅月色。
老头张口饮尽三盅沉酿几十载的月光。
烂醉如泥。
书生与少年付了银钱,缓缓下楼。临行之际,那位书生打扮的还不忘多递给小二两三枚铜钱,托付后者腾出空时,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