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而来的年轻人,竟是当真落足于苏台县,时至今日,已是呆够足足一载年月,仍旧是坐得稳固瓷实,以往那几家富商时常闹事寻衅,但除却开头那一番下马威施展过后,已有多半年功夫消停,连带着县中百姓,也是勉强认了这位年纪轻轻的县官,并未有几人闹事。
唯有随年轻人一并前来的主簿知晓其中的弯弯绕绕,虽说心头
始终觉得颇为不妥,可仍是不得不承认,这位年岁极浅的文人县官,治地治民,进退有度,心思过人。自打这位县官落脚到苏台县过后,县中那几家商贾,全无半个例外,皆是时常前来官衙后身赴宴饮酒,天晓得那来头甚大的年轻人,究竟是何其海量,硬生生架住数人轮番敬酒,来者不拒,生生将那几位满脸恶相的商贾灌到桌案下头,再令衙役将几人护送回府,自个儿却是全然无半点醉酒的意思,独坐衙门,摆下盘棋局,也不请人,却是对影手谈。
主簿也通晓棋道,有意无意之间,时常前去观瞧几盘器局,过后便是心头惴惴难安,只因那年轻知县落子排布,分明从未在棋谱之中见过,却是步步杀机,一人分持两方,只攻不守,黑白两大龙纠缠扭错,步步心惊,随手拎出一盘来,纵是棋道大家也未必便能下出如此一盘杀机透盘而出的高棋。
而杀机远不曾止住,无论棋盘当中,还是这苏台县当中,年轻人手段,都堪称是布局绝妙。
自从上任过后,上头所令修桥铺路,修葺官衙或是疏浚河道这等活计,荀知县向来便是开诚布公,不曾加以半点隐瞒,尽数交与这几家商贾,虽是难免有些坏规矩,但此般举动,着实是令官衙清净太多,向来无丁点麻烦上门,接连两三月之间,衙役巡捕每每前来官衙处的时节,瞧见门前街道与官衙外墙整洁爽利,均是心中错愕,甚至是疑惑自个儿昨夜贪杯,是否尚未酒醒。
头一步棋,荀知县走得通顺,四平八稳,已然是高过前人许多。
但既是这等四平八稳的官招,前头自然也有人用过,这四家商贾之中,同气连枝,不过总有接活计甚少的一者,起初倒还不曾挂在心间,但天长日久,总要积怨许多,倒是并未同其余几家较真,而是心中对这年轻知县有怨,若是再这般下去,没准便是一人心头火,同其余几家递出些谗言来,没准便又要愈烧愈旺。
今日正是如此,董蔷在家中窝火许久,终究是忍不得心头火,踹开屋舍门,惊得屋舍当中小妾惊呼,回头骂上两句,便自行抱起一坛酒水,直奔官衙之中而去,却是听闻守门衙役言说,知县老爷如今正于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