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黑衣不重要,重要处在于黑衣少年所言,难不成有错?”颜贾清周身松弛下来,双手搁到桌中,不紧不慢笑道,“听那人说话,你觉得是有道理还是无道理,就算不认同,其实也说不出个对错来。”
颜贾清向来同老樵夫吵嘴时节,从不提及条理,而是胡搅蛮缠,但自从云仲同这位钓鱼郎同行过后,便发觉教书先生终究是教书先生,无论腹中墨水多少,教书育人能耐如何,起码言语时节,常能一句戳中阵眼,辩得旁人哑口无言,也唯有老樵夫那等向来不讲道理脾性的混人,刀枪不入油盐不进,才可将这位颜贾清治得服帖。
“客爷二位的酒水,当中铺上三两切好的桃花,下口时节多添两分小心,桃花入口终究微涩,莫要将酒水滋味搅乱。”
正是云仲思量如何回话的时节,小二便是将两坛酒水端将上来,虽是已将酒坛口处泥封拍开,可小二端酒时节,丁点也不曾洒落,稳稳搁到扁石处,起身笑道,“倘若是别处地界,哪里能寻来如此新鲜桃花,最适缀酒。”
云仲却是从未见过这等下酒的法子,颜贾清倒是见识更足些,轻声道谢过后,便是将酒坛托起,略微摇晃两来回,始终沉于坛底桃花,竟是无一浮起,至多不过微微挪挪身形,慵懒摇头摆尾,旋即又是落回原处,遂满意点头,也不继续同云仲交谈,自顾捧坛饮起,压根不用杯盏,做派相当豪迈。
直到饮过半坛桃花沉底的酒水,颜贾清才不舍放下酒坛,同少年言道,“切桃花下酒这等讲究,颐章也唯有此一地周遭有这等民风,不得不说上一句精熟酒道,桃花瓣中清甜滋味,最是惹人快意,一来是滋味藏得奇深,并不曾过于影响酒水本味,唯独细品才能尝出桃花香气,二来与那般甜口的桃花酿不同,后者总是让人饮过两三口便是胸中生腻,而切桃花浸酒,却是最为中庸一途,可谓妙极。”
云仲也是慢饮过几口酒水,初入口时,并不曾觉察出有何不同,但酒水入腹几息过后,舌根生香微甜,稍稍苦涩,但并不恼人,便是大抵觉察出这桃花就酒的妙处,点头赞许。
“不晓得为何,身旁相熟之人,多半是酒鬼,似乎是常年饮酒身带酒气,才引来如此多的酒道混人。”颜贾清方才开口时,云仲便是多少猜出这位先生打算从哪处词切入言语,故而也不曾打哑谜,脸色平和道来,“不论取舍二字,哪怕是取中庸一词,到底也是要有个权衡度量,不愿做的事,走近一步便是心生反感,倒不如从头到尾,皆是一路走到黑,依后辈看来,才是最为令心头清净欢愉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