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荀公子淡然饮茶落子,竟还真有些井水不犯河水。邢邬峡虽踏足京城,但到头也不敢大意,将家妻与几位丫鬟安置到京城之外,每日往返,虽揣测不出荀公子此刻心思,可也是下足功夫,近邻官位身份皆是私下里打听得清楚,连带好恶都是探明,以备不时之需。
今日荀公子又是日暮才归,将茶煮起摊开棋谱时,恰好有人叩门。
开门时候,连性情越发无波澜的荀公子都是两眼略微缩了缩,但不过瞬息间又是平和下来,搀扶门外的老者进门,待到后者落座时才躬身行礼。
“原以为受天子另眼相看的翘楚,多少会有些恃才傲物不甚圆滑,没想到却是老朽小人之心,实在惭愧。”
老者衣衫讲究,只是相貌身姿着实有些骇人,五短身材,老迈不堪,使得面皮上褶皱横生堆叠,两眼浑浊,鬓发稀疏尽白,而两手扭曲得紧,近乎已不能持物,唯独言语声似孩童,轻快得紧,落座过后上下打量过荀元拓一番,而后才是点头回礼。“我乃是这片府邸前一位主人,少说在此地住过半甲子,这不好容易安顿好新居,打算前来瞧瞧你这位得天子心意,腹有大才气的后生,也正巧提点两句,这府邸当中有甚讲究,倒也无需拘谨,古往今来皇城里长存的规矩,今日不分官位高低年岁大小,尽可畅谈,再说眼下老朽已是一介布衣,真要该拘谨,也是我这老不死应当拘谨,自愧不如。”虽说这老者模样有些瘆人,但谈吐也确是不凡,三言两语就将自己同荀公子归到一处,很是和善。
荀元拓连忙看茶,不曾令府上家丁侍女前来迎客,而是自个儿亲手斟茶,不过并未递上前去,而是搁在茶盘里暂且晾下,这才点头笑道,“晚辈也是狐疑为何迟迟不见这府邸原主,蒙天子厚爱赐居,总归有夺人所爱的意思,圣恩难却不敢推辞,不曾前去寻长辈登门拜访,却搁置到您亲自上门,初来乍到着实失礼,尽管怪罪。”
眼前这位相貌丑鄙且两手扭曲怪异的老者,如何都是扶两朝天子的重臣,虽不曾入当朝一品,但从未受贬,本事自然极大,乃至比起那些位昙花一现杳无动静的重臣,能耐还要高明许多,容不得半点马虎怠慢。
老者扬起满脸褶皱朗声笑起,难掩赞许之色,“你未必听过老朽,但老朽却极早就听闻过你这位对出飞花令数百的俊才,本来就应当早会面一场,可惜身子骨不允,咱也想早瞧瞧本来已是布衣寒门的荀家一脉,如何能遭天垂青,接连有大才出世,还真不是老汉溜须奉承,这京城里头甭管世家还是高门,估摸着都险些将槽牙咬碎,艳羡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