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落定,萧锡一步走下山去,浑身内气如霞喷涌,一如炉火奔腾,竟迟迟未消,迈步行至第五十窟中,流火似滚动内气与寒气相触,当即升起片好大雾气。
山巅云仲躺倒,看过眼身旁的铁尺,山峦之上大阵尽散,极疲惫地合上两眼。
剑术剑气双夺魁首,而今才知晓寒潭之侧的老者并不是吹嘘,而是确有其事,以如今萧锡的剑术与凭残存内气所送出的剑气,连云仲都有些笃信,这位独臂汉子,也许日后果真能够走到剑道高山山巅上去,但自己未必就能跟得上,被远远甩到千里之外难望蹄尘,当属情理之中。但最令云仲忍不得的,是萧锡胜出过后,竟然并未久留,而是借所剩内气,自上而下,将山间剩余四十八窟里依旧浑浑噩噩的剑客,抬剑抹杀,将残魂尽数张口吞进腹里,才是提剑回返,舒坦拍拍小腹。
入江湖来,说来云仲输阵次数算不得少,连云仲自己都记得不甚清楚,可唯有此番,无论剑气还是剑术,甚至连剑意也被积累更重,天资更好的萧锡狠狠压住,纵然是寻遍这些年来山上山下所学,皆不可挡,像是稚童莽汉角力,不论力道还是技艺,尽不如萧锡。
“怎么不试试阵法,早年间就听说过天底下最难缠敌手,就是有道行的阵法大家,这几座阵虽未曾动用,不过看着相当唬人,要不再从头打过一场?”萧锡说话历来诛心,轻飘飘落在已是脱力且内气全无的云仲身前,笑眯眯指着大阵,踢过云仲两脚,笑着骂道,“甭跟娘们似的,要打便打来,反正今日之后这身修为也得尽散,从头迈步,老子还不曾尽兴,你要是难以为继,未免太过扫兴。”
但云仲到头亦不曾接茬,眉眼低垂,仰面朝天躺倒,再无动静。
一身经年所学,吃过无数苦头,耗费南公山中师父师兄无数心力得来的剑术剑气与境界,在萧锡眼前,不过数十合之间就再难有招架的本事,纵然云仲自认输得起,心思不算重,输得如此轻巧,照旧是黯然不已,压根就不存心起身,反而是仰面朝天再无动作,任由萧锡在一旁取笑谩骂。
大概是萧锡淡下了嘲弄取笑的心思,这才一步下山,走到第五十窟寒潭里,散去浑身剩余内气,同那位守寒潭的老者打过声招呼,随后头也不回走进寒潭里,雾气弥漫,身形缓缓淡去,走得了无挂念。
两个相貌一模一样的老者,一个神情欣慰,一个眉眼淡然,都早已料到胜负,于是神情自始至终也未曾改过,直到铁匠铺里那老者很是不屑哼哼两声过后,洞窟之中静谧才散去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