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留宿其住处,皇后未必有嫉妒之心,却肯定有仓惶之意,夫妻之间感情淡薄,此番贼人兵变自己又将太子留在东宫、充当“鱼饵”,或许使得皇后有了一丝危机感,唯恐他不再宠爱太子,一旦沈婕妤诞下皇子,怕是太子地位不保。
毕竟大唐立国以来,“太子”已然成为最高位之职务,没有之一……
李承乾心中不满,自己报偿储位不稳之苦,又岂能加之于太子之身?况且就算沈婕妤年少貌美,就算她日后能诞下子嗣,又如何与太子之地位相比?
自己如若易储,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便会是房俊……
压制着心底不快,摆摆手,道:“皇后不必多虑,此事暂且这般。”
“喏,臣妾不打扰陛下处置公务了,只不过尚需多多体恤龙体才是,不好因公务耽搁保养。”
“行了,朕知道了,你且退下吧。”
“臣妾告退。”
李承乾拿着毛笔看着面前奏疏,耳中环佩叮当之声消失,忽地叹了口气,丢下毛笔,只觉心烦意乱。
天下至尊,看似言出法随、金口御言,实则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皇帝也不可能为所欲为,每每一道敕令不仅要接受门下省之审核,还要顾及朝政之波动,文官是否赞同、军方是否服从,处处都面临着制约、掣肘,甚至没有一样政务可以一言而决。
即便是太宗皇帝那般大权独揽、文武景从,尚且有魏徵等人犯颜直谏,屡屡逼着太宗皇帝收回成命。夕惕若厉……
而缺乏威信的自己,更是举步维艰。
本以为冒着巨大风险剪除叛逆、稳定社稷可以提振威望,孰料却引起军方的强烈抵抗,逼着他不得不采取怀柔之策予以安抚。
他是真的害怕,万一李积、房俊对他不满,干脆逼着他禅位太子、当一个太上皇关在大明宫里荣养,他该何去何从?
甚至连后宫都不消停。
自己不过是临幸了一个婕妤而已,算得什么大事?
你皇后有房俊撑腰,朕这个皇帝的位置都未必有你稳当,你又何须这般急不可耐、咄咄逼人?
皇帝当得憋屈啊!
*****
正月十七,皇城开放,整个长安城的百姓自延喜门、安福门、朱雀门、含光门、安上门等处城门涌入皇城,而后聚集于天街,自承天门城楼向下望去,无以计数的百姓不顾严寒、汇集而来,人头攒动、摩肩擦踵。
城楼之上,白发苍苍、老态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