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的杨师道一身甲胄,手扶着箭垛向下张望,见如斯盛况,忍不住嗟叹一声:“人性之劣,似乎与生俱来,最是见不得别人好,若是有人比自己凄惨,往往心生愉悦。”
房俊负手立于其身侧,也俯瞰着天街上行人汇聚、人头攒动,淡然道:“善恶之间,本无绝对,举人之善性,养而致之则善长,举人之恶性,养而致之则恶长,然其善恶岂能随心所欲?故而以律法约束世人,使之知晓什么可做、什么不可做,以法衡量,惩恶扬善而已。”
儒家之初始讲究修身养性,以道德去约束人之行为,褒扬“仁义礼智信”,追求世界大同。然而随着时势之发展,儒家也认识到此等信念无异于异想天开,若当真以此治世,自是恶人横行、善人受辱,正邪颠倒、天下大乱。
于是乎,在击溃法家之后,儒家将法家的理念统合、吸收,以道德褒扬人性之善、以律法惩戒人性之恶。
此之谓“儒皮法骨”……
杨师道收回手,转过身,打量房俊一眼,微微摇头:“早知你是法家之信徒,可法家之学说过于酷烈,并非治世之良策,因为世家之事很多时候并不能一味的归咎于对错,有时心之所善、却不得不以恶行事,救人济世,有时心之所恶、却满口仁义道德,卑劣无比,孰对?孰错?”
“世间之事,从无绝对,既无绝对之对、亦无绝对之错,更无绝对完美之制度。吾等活在当下,就要从当下之局势出发,做出有利于当下之决策,而不是抱守着祖宗的成例一成不变,等到将来局势变化,今日之决策不能适应将来之发展,亦当有所改变。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才是经世治国之道。”
“……有些道理。”
杨师道虽然是名儒,却并非抱残守缺、冥顽不灵之辈,沉思片刻,认同房俊的理念:“当下之局势,可谓一日千里,与以往大不相同,若仍旧秉持以往的治国之法,或许将阻碍国势之增强,这天下是你们年轻人的,吾等老朽已然跟不上时代了。”
格物致知、军制变革、尤其是海外庞大财富急剧涌入所造成了整个社会层面的剧烈变化,早已不是他们这些饱读儒家典籍的老者所能理解,他们的治国理念早已被彻底掀翻,丢进历史的垃圾堆。
指了指天街上汹涌的人群,正色道:“马上就要行刑,一定要稳定百姓的情绪,绝对不能出现恐慌甚至践踏!”
房俊看着天街上严阵以待的兵卒,沉声道:“放心,左右金吾卫出动了五千兵卒,整个皇城都在掌控之中,其余人等亦在城内巡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