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延潮的每一句质问,都如同敲打在王墨祟的心坎上。 想起自己为官种种,他此刻倒是绵长了叹息了一口气。他既是有所愧疚,但更多惊骇的是对方竟对他过往如此清楚,仿佛自己在他面前没有半点隐蔽之事可言。 而脸肿得如猪头一般的马公子则道:“老父母在上,此人装神弄鬼,何必理会,先拘起来就是了。” 听马公子这么说,李墨祟深感对方怎么如此没有眼力,但他在任时收了马家不少钱,也不好说马公子什么,换了他人早就骂过去了。 王墨祟定了定神,当即向林延潮问道:“在下确实是郭大人保荐的,敢问足下与郭大人是否相熟?” “确实相熟,还是门上常客。”林延潮倒没有否认。 王墨祟露出释然的表情,当即道:“郭大人乃朝堂上的贤臣,前礼部林部堂的学生,足下能与他相交不是普通人吧。” 林延潮闻言笑了笑道:“在下非官非商,说普通百姓你也不信,你就当我是一名处士而已。” “处士?”王墨祟皱眉。 处士是古代有德行却不愿做官的人,但久而久之,很多人就拿处士往脸上贴金了,甚至连商贾之人也如此称呼自己。 故而有功名之人,反而不屑于称自己为处士。 马公子冷笑道:“启禀老父母,有的人常自称处士,却常常周旋于士绅之间,应身在江湖之上而心居庙堂,蝇营钟鼎,想走一条终南捷径。” “这些人要么是豢养的清客,要么是请来教书的西席,依仗着见过一些世面,听到一些官场消息。出门到处招摇撞骗,故而腰有十文钱振衣作响,与人言必谈其贵戚。” 马公子一说,他的随从都是笑了,似觉得林延潮提起户部郎中郭正域往自己脸上贴金。 王墨祟听马公子之言,摇了摇头,没错官场上是有马公子说的这一等人,但他身在官场言谈之中都是在揣摩对方底细,所以论看人眼光他还是有的。 马公子却不依不饶地道:“老父母,此人藏头露尾,若无功名,见官不拜,先当杖责。就算有功名在身,听此人的口音也不是扬州人,那需有学校开具的游学路引,否则就是擅自离籍。” 王墨祟岂会给当枪使,终于忍不住道:“马公子,这里是县衙,本官自有主张。” 林延潮一直不说话,但对方一再挑衅,目光不由扫到马公子身上。 “怎么看什么看,你也能查我的底?”马公子长笑一声,袖袍一抖。 林延潮点点头道:“同洲马家的底细,我确实略知一二,但前首辅张文毅公,前内阁大学士马文庄公面子还是要给的,暂且不说破了。” 马公子脸色一变,前内阁大学士马自强出自陕西同洲,乃陕西大商人。 马自强入朝为官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