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十五分。
我记得这个时间,在惊天动地的巨响中醒来,被烟尘与瓦砾覆盖。身下台阶破碎开裂,整个人完全坠入地下,就像野兽掉进猎人的陷阱,身上压着千钧重量。
鼻息间充满尘土碎屑,仿佛回到初生母体,后背火辣辣地痛,腥热的血从头顶流下,渐渐模糊了双眼。大腿被一块重物压住,疼得我几乎咬碎自己的牙齿,估计是粉碎性骨折。总之我已动弹不得,完全被埋在砖瓦废墟之下。只有身前一块狭窄空隙,虽然不到半个平方米,起码还可移动双手,却完全挪不动头顶的巨石。
挣扎着掏出手机,现在是六点十五分,地震发生的时间。
在我大喊救命之前,先向四周摸索了一下,颜色到底在哪里?
她不在我的身边--也许埋得更深,也许已侥幸脱险。
“颜色!”
还是绝望地大喊一声,声音闷在废墟之中,只在我的耳边嗡嗡作响。
鼻子里全是灰尘,大腿已被压得麻木,鲜血流满整张脸,嘴里充盈咸腥之气,眼前小小的空间,似乎即将耗尽氧气。
我想我快要死了。
不管颜色是否还活着,不管有没有生还希望,我不想等到自己死去,还没有勇气说出这句话--
“颜色,我爱你!”
喊完就被灰尘呛得喘不过气,心里却一阵畅快淋漓,终于坦白了这个秘密,即便她完全听不到。
忽然,我恨我自己。
不是恨自己为何来此,没找到宝藏反送了性命,而是恨为何在五年前,没有勇气说出这句话?即便只是得到一句嘲笑或白眼,至少不必痴想那么多年,也不必在地下后悔莫及。
突然,头顶落下一片沙土,接着是某种的奇怪声音。我闭上眼睛嘴巴,鼻子几乎被尘土堵住,直至感到一线亮光。
终于听到颜色的声响,声嘶力竭地叫着我的名字:“你还活着吗!”
“颜色!我在这里!”
但她挖开的缝隙太小,就连一只手都伸不进来,只够呼吸到一些新鲜空气。
“地震了!你没有受伤吧?”
我明明是骨折了,却不想让她太担心:“你怎么样?”
“我没事啊!旁边的房子都倒了,你被完全压在地下,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你没事就好。”
她浇了许多矿泉水下来,我张大嘴巴喝下几口,其余都洗了我的脸。
颜色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