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忍心看到美好的事物被野蛮所毁灭,就像如今咱汉家的中原正被那帮契丹蛮子的铁骑践踏……或是像玉娘这样美好的小娘被李业那样的人侮辱。”
玉娘诧异了,这些年辗转之间她见过的儿郎不知凡几,却还是第一次从谁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郎君心在天下,果然非常人可比。”
玉娘说罢,起身严肃地朝郭信拜了一拜,随即又低声道:“不过郭郎的话,也让我想起了过去的事。”
郭信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玉娘的目光渐渐游离起来:“不瞒郭郎,妾身本出于清河崔氏,虽非本家正室,却也是近家旁支的出身。然而年岁艰难,又逢上多场祸乱,家中不知多少儿郎都已成了亡命的冤魂。”
“没想到崔家也会沦落至此。”
“如今的崔家,只是徒有望族之名,赖于田舍艰难度日罢了,与普通农家又有何区别?去年契丹入寇,家父厌恶陷于胡虏所治,离开本家辗转来了太原,不料染上杂病,匆匆离去……所幸妾身受过礼乐教习,还能卖身于此,得一口薄棺让阿父得以安眠。”
说着玉娘的眼中已泛起涟涟泪光:“可怜阿父饱受诗书教化,到头来却在这他乡之地做了孤魂。”
郭信嘴巴一动,想说些安慰的话,一时间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只有喟然叹道:“玉娘很是不易。”
“这天下,苦命之人何其之多?父亲在世时常对我言,如今世道,武夫跋扈,胡虏肆虐,士庶苟活于世,生民奔于亡命。纲举失序已久,世人之心涣散……”
说着崔玉娘深深地看向郭信:“正是在这般年岁,郭郎这样的君子才显得尤为难得。”
郭信一愣,眼前的小娘不仅会弹琴唱曲,见识也远非寻常的妇人所有。他忍不住将此刻心中的想法脱口而出:“玉娘这样的娘子,不该埋没在烟柳之地。”
玉娘把头偏在一边,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在此处还可得一夕安寝,不知换了他处又会如何呢。”
郭信顿时无言,玉娘说的不错,若是男子孤身一人,不论从军还是逃去开田,或许总能找到生计活下去。而像玉娘这样的女子,又能往哪儿去呢?
玉娘不再说话,又重新将琵琶抱了起来。然而这次小娘之口传出的不再是细咛软语,怀中琵琶的曲风也一转变得悲凉而萧瑟:
关东有义士,兴兵讨群凶。
初期会盟津,乃心在咸阳。
军合力不齐,踌躇而雁行。
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