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又回过身来,望向来处。
夜色已然铺满了庭院,远处灯烛明耀,却也只留下了一团团模糊的影子,那影子之外的黑暗混沌而又庞大,根本看不到边际。
白霜城如今的局势,亦如此夜、此时。
王匡再叹了一声。
微醺的感觉漫上来,他的脚步有些踉跄,伸手扶住一旁的墙垣站稳,半闭了眼睛挥了挥手:
“罢了,阿九,你这便去罢,再迟了怕便要宵禁了。我自回屋去,不必管我。”
书九拢袖立着,蓦地耳廊动了动,袍袖一掠,身影已然不见。
………………
“啪嗒”,半旧的朱漆小门上,铨钩倏然滑落,门扇自外被人推开,戴着孔雀蓝傩具的少年蹑足跨进门中,拉住门环的手反向一推。
朱门无声而又缓慢地虚掩起来,他四顾一番,提步欲行,身形猛然一僵。
不知何时,他的面前立着一个人。
月华如水,照见那人袍带当风、广袖飘举,似是正在月下闲步的士子,纵有腥厉之气扑面,亦被其人身上那股文士般的清朗涤得干净了许多。
少年怔了足有两息工夫,方才忙乱地躬身行礼:“见过前辈。”
颇为惶急的语声,些微掩去了他吐字间的颤抖。
“唔。”书九随口应了一句,淡然的视线扫向少年的身后。
少年身后负着一只铁匣,三尺长、半尺阔,匣中隐约透出了一丝血气
那是流星钺本身便有的气息。
以奇物打造的奇兵,天然地便比寻常兵器不同,便如那传说中高手遇强敌、匣中剑自鸣一般。此刻,因有书九这般高手现身,那流星钺便亦有血意发散,大有一决高下之意。
若是常年以血温养,此钺必定会成为一件神兵。
“尊师在何处?”一眼扫罢,书九的视线重又落在眼前的孔雀蓝傩具上,眸光中隐着一缕兴味。
他是极喜那流星钺的。
只可惜,山庄规矩素来极严,断不许他这样的高位者约战小辈。虽然如今身在庄外,他却也不得不遵行此例,一来他乃读书人,向来自重身份,二来,那“藏器人”身在何处,何时现身,皆是未知。
在山庄中,凡以“藏”字为号者,必是化境高手,从无例外。而这样的高手,绝非此时的书九能敌。
他虽然好杀、嗜杀,却也没得了失心疯。
不过一件奇兵罢了,还不值当他去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