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沉默蕴着一股压力,一股力度比李肆预想沉重得多的压力。
关于这个问题,史贻直刚才提到此事时,态度就很鲜明了,他主管司法,自然是想杜绝干扰,单纯地以法定罪。而他如此表态时,一些人脸色都有些不豫,显然不赞同他的观点。李朱绶扯到农税问题,也有转移话题的用心。
依照华夏的传统政治智慧,解决这个问题也很简单。对邓小田历数罪状,宣扬国法之大,然后李肆出面,以帝王之尊施恩,同时还要重处压迫邓小田的地主和木行东家。这样既能维护国法尊严,也能缓解民人情绪。
邓小田案拖到现在还没有结果,是因为案件复杂。既有私藏火器,聚众伤人至死,也有袭击巡铺,抢夺军器,还有聚众扰乱,致多人死伤。涉及三大案,相关证人提审了上百人。
现在法司整理完案情,定论就是一个字:死。邓小田怎么也不可能活下来,否则国法就太过儿戏。
但怎么死法,却还大有文章,也会体现朝廷对邓小田案的态度。明清时,死刑分“立决”和“监侯。”立决的当然是重犯,什么凌迟、枭首、斩、绞,也有等级之分。而“监侯”则是缓刑,也就是所谓的“秋后处决。”基本只有斩、绞。
英朝刑律宽减,废掉了死刑里的凌迟、枭首和其他五花八门的死法。关于这一点,腐儒还很是不满,在他们看来,五马分尸、凌迟乃至挫骨扬灰等对死人施展的刑罚如果废掉,那要怎么来处置类似谋反、逆伦等这样罪大恶极的罪行呢?只杀一人跟杀百人,乃至谋反这些罪行,处刑是一样的,这不是很荒谬吗?
而具体列邓小田案,腐儒们却高呼起“法不外人情。”一致呼吁朝廷法外开恩轻处邓小田,即便是死也只能以最轻之刑。
在这件事上,腐儒和一般民人站在了一起,他们都只循着朴素的“锄强扶弱”心态,觉得邓小田即便犯了弥天大罪,也是富人压迫所致,情事可悯。
自然,儒党更要借题发挥争夺他们的话语权,《正气》、《正道》等儒党报纸,连篇累犊地刊载呼吁书,或明或暗地将邓小田案贴上“为富不仁”这个现象的标签,想要将话题引向贫富冲突,同时给自己贴上“为穷人说话”的标签。
这番政治动向在场十一位竿相都能看到,因此也各有立场。门下省汤右曾、杨冲斗,中书省苏文采,以及枢密院范晋都希望能轻判邓小田,以示朝廷宽仁恤弱之心,平息已有苗头的政争。
史贻直不论,彭先仲、顾希夷等工商出身的人,都希望就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