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月上梢头,傅大老爷才微醺地回房来。
吕氏把心里斟酌了好几遍的话语在丈夫面前重新说了一遍,“你看,二弟和二弟妹成亲好些年了,身下都没有个儿子傍身,你这当兄长也不为他们考虑一二,他们心底里就是有什么想头怕是也不好开口说出来!”
吕氏拿帕子拭了一下眼角继续说道:“本来我是绝计舍不得让小儿子去给人家当什么嗣子的,可那是你嫡嫡亲的亲兄弟,这么多年一直供你读书应考,我思前想后就权当没生过这个儿子罢了!”
傅满庄闻言有些动容,坐在窗下硬木大条案旁拄了下颌闭目寻思。
人说百无一用是书生真是不假,当年父亲骤然离世,自己和母亲只知张惶失措,是只有十六岁的弟弟承担起养家糊囗的重任。为了挣几两银子,那几年弟弟一双拿笔的手布满了做苦工时留下的老茧子。
“难得你如此大义,可是二弟两口子曾经在书信上说过,想等珍哥大些了就招个上门女婿,生了孩子后挑一个承嗣香火也就是了!”
吕氏听了面色一僵,旋即笑道:“那又如何一样,珍哥生的孩儿究竟是外姓人,如何能承继我们宋家的血脉。你以后也是要做官的人,要是让别人知道你如此不体恤亲兄弟,只怕会背后议论你呢!”
傅满庄缓缓点头,“难得你如此大度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其实我们念宗才生那年,咱娘就说过想把这个孩子送去二弟那里。我怕你舍不得,又见二弟无意提这茬,就没在你面前说过这话。此事事关重大,我还要与娘通个气。等明年二月我春闱之后,就直接去广州与二弟商议此事!”
说完话后一双平淡无波的眼直直盯着吕氏沉声说道:“我知道你有些小心思,也知道你跟娘不对付。可是无论你有什么私心,现下能提出将念宗过继出去,二弟膝下有了后人,我们老傅家就感激于你。你且放宽心,二弟两口子都是人品端方之人,念宗过去后定会被他们教养得很好!”
吕氏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只觉自己心头的那点阴暗心思被精赤地晾在大太阳底下曝晒,一时间羞愧难抑,连张了几回嘴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得木木地坐在桌边,连丈夫什么时出去的都不知道。
且不说傅家老宅里吕氏如何在傅大老爷面前撒娇卖痴小意温柔,千般手段使出都没讨得了好,广州城这边的宅子里倒是一片和乐安康。傅满仓推了出海的差使,除了在商会和自家铺子里处理些杂事外,就固守在家里,准确的说是在宋知春身边三丈范围之内。
宋知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