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肆里静寂无声,街角潘记灯笼铺子店面前的招牌幡布在风里噼啪作响。一向浅眠的裴青忽地就清醒了过来,胸口不知为什么一阵莫名心悸。大概是那回从马上摔伤之后,肋骨一直没有愈合好的缘故吧!他起身坐在简陋的床榻上怎么也睡不着了,总觉得有什么事发生了一般,让人心神难宁!
木门被轻敲了几下,潘掌柜举着烛台伸着脑袋神情张惶道:“大人,有急报!”
听了潘掌柜的几句低语,裴青惊得魂都差点散了。立刻将外衣胡乱裹在身上,手脚尖都气得有些发抖,愠怒道:“这么大的事,怎么这会子才来报我?我不是早就吩咐过,傅百善的事无论巨细,只要有异常立刻过来回禀,怎么拿我的话当耳边风呢!”
潘掌柜见他面色急得一时发白,心里也颇为懊悔,“大人从前晚上就时不时地发热,是我吩咐下头有什么消息全部先汇集到我那边。我按照你先前的布置,使了一点银钱给毛东珠身边侍候的婆子,果然挑动她火冒三丈。悄悄使唤两个码头上的苦力将曾闵秀给绑了,谁知道好死不死地恰巧碰到晚归的傅姑娘。”
裴青知道这一向傅百善在东码头处寻了一份差事,专门给往来海船上的货物计数。这个活计倒是轻省,又方便四处游走,他就没有每天跟在这姑娘后面。再加上这两天一个不小心感染了风寒,时时头重脚轻的,昨晚喝完药后早早就歇下了。没想到,就是这一个疏忽竟演变成现时这种状况。
按照原来的计划,曾闵秀被顺利地弄上船,等天明之后再派人往徐直处送信。富顺号一般卯时末才开船,等徐直追上去后两边锣对锣鼓对鼓地一呛上,绝对是一场精彩的好戏。毛东珠做下这等大事,邓南是她的丈夫,毛东烈是她的兄长,个个都跑不脱,想来这场冤孽是越结越深了。
千算万算,裴青做梦都没想到这个计划会让珍哥给撞破,还一古脑地爬上富顺号去救人。这丫头胆子也忒大了,不知道那些人名为水手海员,实际上是赤屿岛的海匪吗?
裴青气得一阵肝疼,更气的却是自己谋算来谋算去,竟然把挚爱之人给谋算了进去。他顾不得头目森森踉跄地奔下木梯,深吸了一口气强制镇定下来,旋风一样奔向东码头。潘掌柜连连顿足,少不得也腆着肚子跟了上去。
天色已经蒙蒙亮了,遥远的天边还散落着几颗星子,依稀有了几缕鱼肚白的模样。入眼四周却依旧是一片茫茫漆黑,人在无边的海里只会感到卑微和渺小。
曾闵秀扒着一块好容易才拣到的浮木,牙齿开始打颤神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