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双清润黑沉的眸子中看到自己的倒影,似远若近,似即若离。微风绕过,枯叶轻鸣,而她的指尖在自己脸颊旁堪堪停住,那修长的五指犹豫地微张又轻轻收拢,宛如寻不到一处栖息枝头的鸟儿倦累地收拢起双翼,无声的落寞。
最终那只手缓缓落下,掩饰般地搭在他肩上,声音轻而飘渺,“朕累了,回宫吧。”
那日的情形尤历历在目,他不是不解风情的少年,即便她从未明言,对于这般明显的事实也不会全然不知。可这份感情太不合常理,所以她不曾开口,所以他装作不知。
其实于此一事他还算熟稔,深宫寂寞,难免渴望陪伴,当初的赵太后就是如此。但那时双方都知这仅仅是冰冷的交易,不含情分,所以才能稳妥无事。
可她不是,她动了真,他不能用应付赵氏的那一套来应付她,她要的是两情相悦,两心相许,但那太奢侈,也太危险,他给不起。但凡此刻做出了任何回应,未来就必然面临万劫不复的险境,毕竟现在她只是一时迷惑,而等有了真正所爱的男子后,必然会因与一个宫监有过情而感到耻辱。
因此对于她的试探,他只能漠然应对。不是因为不喜。相反,他承认自己欣赏她,也感激她的信赖与重用。更难得的是,她虽自小居于上位,待人却没有玩弄之心。为此他甚至有点儿喜欢她,但他不会为此做出什么冲动的事。
那晚他将她带回乾清宫,两个大宫女忙前忙后地给她醒了酒,又给她一件一件地褪下繁复的华裳头饰。约莫一盏茶过去,她看上去似乎清醒了许多,坐在梳妆柜前看向自己的眼神也染上了一丝尴尬之意。
那样的神情,使她一瞬间小了许多岁,宛若自知犯错的孩童似的,他有些无奈,又有些想笑,但最终只是淡淡地看着她,一声不发。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有些自嘲地扯了扯唇角,缓缓别开了视线,声音也淡了下去,“朕酒醉糊涂,言行恐有失当,你莫要介意。”
深夜寒重,她之前醉酒又吹了冷风,不出所料地有些受凉,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听上去闷闷的。
等到头饰全部卸去之后,她抬手让宫女退下,缓缓侧过头看他。见她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他抬眸温声道,“夜深了,皇上若无他事吩咐,臣便告退了。”
她似是一怔,继而将还未开口的话全数咽下,声音掺着浓重鼻音,“……没什么事了。”顿了一下,缓声道,“回去休息吧。”
他退出去,转过落地罩的时候听到背后她轻轻的咳嗽和吸鼻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