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之上,碧波万里,朝廷的两艘使船终于踏上了归程。东南风一阵阵的吹袭而来,两艘广船的硬帆吃满了横风,如扶犁一般劈开波浪,快速前进。
首船的船头处,陈奎正扶住船舷,往大海深处张望。红黑相间的官服随风飞扬,发出微微的噼啪声。良久,陈奎微微叹了口气,神情之间颇见萧瑟之意。
“陈公公何故叹气?走完了这一趟,圣上只会对公公更为信任。”
后面传来罗朴茂的声音,陈奎回头一看,见罗朴茂正站在身后。罗朴茂继续道:“陈公公不辞辛劳,为圣上分忧,当是我辈之楷模。”
陈奎微微一笑,道:“咱家见沧海无边,只觉得自己渺小,发出一点感慨,倒让罗按察见笑了。”
罗朴茂上前一步,扶住船舷,感叹不已,“会当凌绝顶,一览纵山小,山都觉得变小了,更何况人?杜工部当年心境,当与陈公公差相仿佛。”
陈奎略显尴尬,“罗按察说笑了,咱家哪能与杜工部相提并论?”陈奎心里明镜一般,罗朴茂这般说,当有所求,只是现在内臣势力大不如以前,罗朴茂恐怕打错了算盘。
果然罗朴茂继续道:“海洋太广阔了,各种势力兴也忽焉,亡也勃焉,熊巡抚一眼看透这些海贼的本质,方排除各种阻扰,招安郑一官,果不其然,郑一官心向朝廷,如今与刘香和红毛鬼战得热火朝天。”
陈奎心中了然,原来罗朴茂为熊文灿当说客来着。至于罗朴茂说什么郑一官心向朝廷,陈奎绝不敢苟同,当年宁锦之战时,陈奎正好在锦州,对郑一官坚决拒绝派战舰北上支援记忆深刻。
陈奎看也不看罗朴茂,盯着远处的地平线,悠悠道:“现在又多了一海上千总,朝廷的海上兵力当与刘香和红毛鬼并驾齐驱,可保一段时间的平安。”
陈奎根本不接罗朴茂的话,这让罗朴茂心里甚为不安,他揣摩不透陈奎是什么心思,只好自顾自的说下去:“熊巡抚曾对下官言道,当年剿灭倭寇之时,既无边患,也无内忧,尚且穷十多年之力。现在朝廷内忧外患,基本无力应对海盗和红毛鬼,与其眼睁睁的看着海盗和红毛鬼为祸海疆,还不如招抚一部,让海盗和红毛鬼互相厮杀,待朝廷解决了边患和内匪之后,当能集中力量,那时,哪容宵小之辈张狂?”
陈奎点了点头,熊文灿的这席话,算是说到了他的心里。陈奎自小进宫之后,由于机灵多智,在宫中得到了良好的教育和培养,平日也喜读一些史书。他知道,自古以来,从未出现过祸乱中原的海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