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尔泰。”李福晋定下心肠,“记着,她不是你的女儿!”
“我当然知道……”
“所以,不需要你待她好!”李福晋气息稍缓,“也许,我根本不用担心。你不是又要去云南了么?这一去,不知要多久,也许,永远都不再回来?”
他竟毫无掩饰:“是。”
李福晋忽然笑了,笑得那样怪诞,“去吧,我替你查过卦书,是既济卦,这一去,水火相济,去吧。”
既济这一卦写着:亨,小利贞,初吉终乱。
案头满是翻开的书。烛燃尽了,满纸的巫、蛊、毒……一下子消失在黑暗中。鄂尔泰起身,给灯添火。夜深人静,别无他扰,那一缕清馨明晰起来,的确不是凡品。他从衣袋里拿出那个香包。谁知道,普通的绣工下,藏着这样的不普通。人总有那么一段时日,对着那么一个人,偏要将自己最珍贵的,装掩得平平无奇。攥着香包,鄂尔泰的嘴角微微弯起,往事透过厚沉沉的缎面儿,像略涩的桃花沉香……
一寸田黄一寸金,如果说田黄石还有黄金比价,那么陆子冈的手笔就是无价之宝。祖辈相传的宝贝轻易送了人,他日日担着被爹痛骂一顿的小心,却轻轻松松对她说:“鼎铛玉石,金块珠砾,这种小印章算什么?我家多的是。”
……
万家灯火,一盏一盏灭下去。夜愈深,周遭愈静。只有这个时候,才能驰心骋怀。唯对这份心怀,他像一个护食的孩子,不肯别人沾染半分。可是,太寂寞,太寂寞了。十几年,容安每长一岁,孤独便深一年。终归还有一个老友,伴着他。在他得意时,失落时,在他孤身一人跋涉在异乡山水间,在他怆然泪下跪倒在佛像前,始终,洞彻的、安静的、不离不弃的,伴着他。
这样凄清的夜里,他想邀来这位老友,推开书房的窗,明月直入。
婢女馨儿端着茶水点心,过月洞,穿廊房。屋里头笑语频传,一个少年大声道:“江苏?当然好——水巷小桥多,人家尽枕河,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另一个声音道:“你就吹吧。我才不信,我阿玛就由着你每日闲逛,不加约束?”
馨儿挑起斑竹帘进花厅,将托盘放在各人案上,笑着福身站到一旁去。
弘普道:“你阿玛?每日是早出晚归,不是住在公署、就是河坝边,几日不见人,哪有功夫约束我?”
“不想阿玛这样辛苦,他到不曾提起。”
弘普大咧咧的:“说得口渴,拿茶过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