氛凉丝丝的,宋炆升坐不住,起身大马金刀地躬身一个长揖,调子提的高高的,决然道:“您放心,晚辈恪之就算赔上性命也要护她周全。”
他不是个十分有耐性的人,尤其在这事上头,人心摇摆不定的当景儿,他再磨叽一会儿,不定还会有什么变数,想什么便敢说什么,爷们儿家的面皮厚,就是拿来臊的,掩着藏着,回头把人丢了,他自个儿都懒得笑话。
冷不防的人来这一出儿,苏老太太一会儿光景又变了心思,她自觉汗颜,当真是撞了邪了,这才几盏茶的功夫,她心肠一箍节儿一个色儿,刚还满腹惆怅,眼下见宋炆升面色毅然,竟觉着大大的欣慰起来。
热茶灌肠,浑身上下都跟着舒泰,苏老太太压下茶碗盖掩住心头的纷扰,敲定心思,横竖宫里下的旨意,不从也得从,不打起高兴来,可怜给谁看去?顺其自然,遇着坎儿慢慢对付着就是,也不见得难过。
日上三杆,照得她面色豁朗,苏老太太放下茶盅,杯底磕出一声很清脆的响动,“漂亮话压到自个儿心底说就成了,你瞧着这婚事怎么商量?”
谈论到这步,宋炆升竟有些难以置信的不真实感,定了定心捞回飘飘然的心思,言语恭顺道:“晚辈还不够斤两,没得怠慢了贵府,隔天修书一封请家里长辈上京,再做商议,兹事重大,晚辈觉着不可急促,您瞧?”
这话可撞进人心坎儿里去了,横竖苏君年龄还小,能留一日是一日,苏老太太亲近起人来并不多加掩饰,弯着眼笑道:“我瞧着就这么办罢,先前见你那几回。话也不多说,谁承想是个体贴人呐,快坐下罢。”
进什么门就得说什么话,当他是谁,天子近臣,吃得就是揣度人意这口饭,排场话嘴边一揪一大串儿,宋炆升把人哄得高兴,自己心头苦哈哈的,嘴上说着反话,实际上急得跟什么似的,缓缓坐下身,胸腔子里空落落的不踏实。